乌蕃大军下高原,本意是想扬威北境,以武力护持佛法传播,结果却在第一步就碰得头破血流。

武威一战,十万乌蕃精锐被夏军剿杀过半,共有四万多人被俘或者投降,其中还有上万战力极强的僧兵。

真正从峡道突围的只有寥寥数百人,主要将校全军覆没,巴特尔选择战至最后一刻。

只是他到死没想明白,为什么众佛修以生命为代价请出佛陀,乌蕃军的结局还是没有一点改变。

佛道在天庭最辉煌的时刻,曾经占据半壁江山,那是人间残余佛修坚持下去的信念,佛道势必会再度昌盛。

可如今西天佛陀降下意志,居然坐视佛土沦陷,信徒死伤惨重仍旧不管。

一万僧兵明明可以死战到底,最终选择投降,就是太过失望。

是不是他们被诸佛抛弃了,乌蕃不再是诸佛钦定的佛国?

巴特尔作为万里无一从底层爬上来的帅臣,智慧深藏,自然猜到他们崇敬的佛与夏王达成了某种协议。

能挑明吗?不能。

他惧怕给诸佛带来更严重的后果,如果死就是协议条件,那他们就只能去死。

铁马秋风大散关。

自秦州开疆设立以来,这座位于秦州边境的雄关就深受瞩目,历代王朝乱世关城都要易手数次。

北境潜龙要借大散关扼守西蜀乃至作为入蜀桥头堡,而西蜀潜龙旦有丝毫出蜀野心,也必然会想办法突破大散关于秦州立足。

以往交战历史中,凭借地利以及人和的优势,多是占据大散关的守方取胜。

西蜀潜龙往往都要拖到一统域内后,才会有时间和心思出蜀,那时有实力的北境潜龙早已占据秦州,并且将大散关之类的边境雄关经营妥善。

入蜀难,堵住蜀川却是不难。

杜宇得自家好儿子相助点破气运之迷,拿下巴剑二州后不顾嘴边的平原地区,反而耗费大量国力攻伐秦岭。

这不仅是为了破除气运大势上的锁龙局,更是吸取前人秦州难攻的教训,从实际形势考虑。

周柏的动作实在太快,三年两州,眼看一个强大的王国就要和巴国接壤,让杜宇不得不提前考虑遏阻夏国扩张之势。

谁说夏国一定会先下北境,万一野心膨胀攻入西蜀,基业颠覆就在眼前。

而且不趁现在拿下大散关及其身后的镇西、金城等郡县,等夏国在秦州统治稳固,未来再想自北境出蜀不知道要付出多大代价。

占领秦岭诸道,只是守住蜀地门户,拥有面对北国时自保的能力,掌握有蜀外之地才算是有望九五的真龙种。

西蜀盆地再向西就是广袤的乌斯高原,其间有崇山峻岭相隔,比秦岭还要险绝绵长数十倍。

所以自古蜀时期开始,两地虽偶尔有过交流,但彼此从未有兼并扩张的想法,实在是天险难越。

世代居于丛林的山民横跨一次两域,都可能丢掉性命,行走大军更是不可能,非战伤亡过大,粮草后勤也完全跟不上。

杜宇付出官爵气运请蜀地宗门出手,他们以修为高深之辈充当暗探及信使,提前得知乌斯域的变动,这才得到一次布局先机。

乌蕃意图立足中原,以强大的武力护佛,无可避免要与夏国碰撞。

而正所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秦岭群山苦熬一年有余,血战拿下剑阁、金牛、斜谷等诸道关寨,就是因为聚兵方便。

事实上,前期进展也都在杜宇的预料中。

乌蕃先锋突入秦州奔袭大散关,夏国有所防备,可主力被伪秦王拖住,只能以少数精锐守城。

接连数日血战不休,双方均是死伤惨重,西北仆从军在蚁附攻城中被打碎了骨头,周柏赖以起家的伏魔军也在大散关上徒劳损耗。

一共五千伏魔卒,打到同治九年结束,折损接近半数。

同治十年一月三日,秦岭东北侧山麓,一座座坚固庞大军寨联结成营。

若观气察之,只觉此间军势强烈浩荡,如据山猛虎,随时要下山大开杀戒。

这里正是巴军聚兵之处,八万雄兵操练整备,无数粮草辎重堆积如山。

秦岭群山仍有残余山头尚未肃清,出征大军也需要稳固的后方,故不惜代价打造稳固营盘于此。

万一无法在秦州立足,甚至兵败而回,还有一道防线用于接应。

当然,这是杜宇给国内和军中部下的说法,他其实自己也满腹疑惑。

本来碰上年关,就需要犒劳不能回乡过年的士卒,这导致还未正式开战,辎重物资就已大量消耗。

杜宇携亲卫杜望白登高望远,俯察秦州平原,两父子谈话时最忠心的侍卫也不能靠近。

“夏国及乌蕃两败俱伤已成定局,我军后发占尽优势,如此是否过于稳重,剑州巴州的粮运到这边留不住三成。”杜宇看着崎岖山道上一队队辛苦运粮的士卒和民夫,不解询问道。

他手上捏着一封国内大臣送来的书信,里面内容很多,或是某家豪强造反,又或是某地粮仓已经空虚,甚至提及几个儿子的小动作。

总之都是在旁敲侧击地提醒粮食不足,还有君主久悬于外,应速战速决回都坐镇。

杜望白负手远眺,时不时看看西北,时不时看看大散关方向,眼中灵光闪烁,无形的气运形势尽数了然于心。

他没有回答杜宇的问题,而是反问道:“父亲难道不觉得奇怪?”

“你是说两军援兵为何迟迟不到?!”杜宇作为蜀地蛟龙,立马就反应过来杜望白在说什么。

时时对秦州形势保持关注的巴国,除开大散关交战的偏师先锋,短短几天对于两军的其它动向居然失去掌控。

按理说这是常态,因为乌蕃和夏国都是当世大国,气运雄厚,一旦动真格自然有相应的遮蔽手段。

但杜望白现在提出来,杜宇就意识到不对劲了。“乌蕃之政治军事体制尚且不知详情,可细察夏军以往战绩,前线交战接近七昼夜,支援怎可能迟迟不至?”

不等杜宇说话,杜望白接着仿若自问自答地说道:“夏国再富有,伏魔军精锐也不会白白丢在大散关,而夏王此人是天庭诸仙班都无法预测的变数,面对乌蕃强敌必然会有后手。”

在巴国不插手的情况下,秦州气运本来是三分之局,夏国一方,乌蕃一方,燃烧大旭炎运最后一搏的秦王府也算一方。

不过最近几日杜望白推衍天机,察觉气运大势变化极快,似呈鼎革抵定之局,这说明其中有一方可能取得重大进展。

秦州大军云集龙气勃发,人道意志时时关注,只能判断个大概,是以他直接假设周柏布局成功。

“听闻乌蕃国是西天佛陀扶持,现在突然出手,最少也能攻下大散关和一两个秦郡吧。”

“东西两益天府平原被孟吉全部占领,如今已然建制自称蜀公,如果再拖延下去,恐怕……”杜宇眉头紧皱,作为白脉扶持潜龙,自是知晓不少隐秘。

有志于蜀地王者,居然被人抢走名位,心中不知积蓄多少不甘和愤怒。

“八万人,够了,下山叩关吧。”杜望白看了一眼杜宇,微微颔首道。

“这?”杜宇有些不可置信。

杜望白淡淡道:“争龙争龙,九死一生,不可能一帆风顺。无论那位夏王有什么谋划,我们总得见一见。”

“如无法从北境出蜀,回头全力经营江州也是一样。”

……

同治十年一月五日,八万巴国精锐如猛虎下山攻入秦州,沿途烽燧军寨无法阻拦。

然而等几天后他们赶到大散关外,却看到令人无比震惊的一幕。

浩浩荡荡,漫无边际的人潮自西北而来,卷起的黄沙被寒风一吹,遮天蔽日。

不是想要鲸吞秦州的乌蕃大军,也不是聚群迁徙的草原部民,足足二十万人,全部是隶属夏国的军卒。

咚咚咚,急促的收鼓鸣金声在大散关外的旷野回荡。

还在冲击蚁附冲关的乌蕃军卒,看到西北方向的二十万夏军被吓破了胆,一个个屁股尿流滚回营寨。

夏国哪来的二十万大军,还是从西北赶来,那边可是乌蕃国的地盘,乌蕃主力也在路上。

莫不是……无数乌蕃人心中充满恐慌。

不等乌蕃先锋军的将校讨论出个结果,夏军便马不停蹄发动了攻势。

围三阙一,二十万大军齐攻,这是夏军少数以兵力优势平推的战役。

半个时辰不到,乌蕃先锋大营被攻破,除开万人败兵被驱赶而走,其余西北仆从军几乎是成建制投降。

坚固营地和数万兵马,即使二十万大军来袭,按理也能坚守几日。

但谁让这些仆从军根本不想打了,来攻击营盘的夏军不是别人,而是西北诸国之人,有武威、古浪、永登、西海……

各种乡音相杂,还有本国贵族乃至国主的亲自劝降,实在无法刀兵相向。

另外还有少数乌蕃中军的降兵拿着刀剑嗷嗷猛冲,武威一战直接打服了很多人,现在他们只为建立功勋,取得夏民户籍。

“投降免死……尔等不要反抗,西北诸国已经归附大夏,乌蕃主力覆灭……”

各种“谣言”般的喊话,却让人深信不疑,谁叫是自家人现身说法。

风卷残云,等巴军想要插手战局时,一切都已尘埃落定。

并且夏军还驱赶败军往秦岭方向冲击,目标可想而知。

“二十万大军只有三万是衣甲鲜明的夏军本部,我们有八万以逸待劳,或可一战。”

“夏军来势汹汹,宜暂避锋芒。”

“夏国奉行精兵之策,现在裹挟大军,必是实力空虚,当战!”

“请君上速速决断,一旦溃兵冲击军阵,我们想走都难。”

三里外一处土坡,巴军列阵相持,诸多大将观察局势后给出建议。

总体来说主战派占据多数,耗费这般大的功夫,如果不战而走实在不甘。

“夏军携大胜而归,士气正盛,有本部为骨,即使西北之军疲弱,也要当做强军对待。”

“大帅,侧翼飞鸟群飞,地脉异动,或有骑兵军团在潜藏靠近。”杜宇的扶龙术士遥指远方,那里黄沙滚滚看不清敌人。

杜宇看了一眼沉默不语的杜望白,手掌背在身后几开几合。

“大帅!”

“唉,就算胜也是两败俱伤,令白杆军断后,撤吧。”这时杜宇再看了一眼杜望白,其仍旧无声。

王见王,终是一方避让么。

一月十一日,夏军全歼乌蕃东征之军,逼退巴军,取得全胜。

一月十五日,夏军攻入秦岭,于剑阁道与巴军对峙。

接连几日两军战事不休,周柏敕封七座军寨之主为镇山校尉,顺势占据阴平小道,于锁龙之处扎下钉子。

一月二十日,夏国内阁明发天下,西北扩土万里,号召有志之士建设新地。

大夏设立西凉都督府,下辖西北八郡,三年之内如教化西凉,化夷为夏,将改立凉州。

消息传出天下震动,时隔一百多年,中原再度扩土,可容数千万人族繁衍生息,这是何等的丰功伟绩。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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