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霍飞光已领着龙蛟铁骑冲散敌人数千骑兵,又再度凿进敌军混乱的前军阵营,横冲直撞,往来无忌。

踏白、游奕等两部禁军,也和定西军碰撞在一起,得整体大军军气的灌输,虎形军煞奋起挡住貔貅对军心士气的打击。

战场上充斥着愤怒的吼叫,刀枪交戈之声掀起血战序幕。

浓郁的血腥气弥漫,无头尸体、断臂破甲、缺刃残旗,仅仅片刻交战就出现了大量的士卒死亡。

当然,死伤惨重是定西军,纵使后续有武卒营赶至前军阻挡,也无法止住渐渐崩溃的战局。

越处于前方阵线的军卒,越明白安北军的恐怖,军团作战强出他们一线就算了,人均素质还远远超出,非武卒无法单独对抗。

更关键的是,安北军那股勇往直前,无可阻挡的信念,这真的是一场场操练和血战养出来的。

漆黑的玄甲浪潮,一**拍打着定西军阵线,一退再退……

“率领守备军出城支援,顺势决战?不可。”

面对大好局势,坐镇后方关城的周远,却拒绝了副将全军出击的建议。

诸多将领激荡的一腔热血,瞬间变冷,不过这时却不用周远解释。

亲临前线,却一直没参与指挥的郡守祁华,幽幽叹道:“主母传来道讯,敌军气运未曾衰减过多,血战到底,变数太大,西线绝对不能出事。”

天涯阁供奉,庞乐生也不知何时归来,他看着远方定西军中营,澹澹道:“定西伯亲征,我方未有潜龙压阵,不宜行吞龙之局。”

就在前军崩溃的势头,将要把中军卷入时,吕定的大纛不退反进,一条土黄龙象在天际显现刹那。

龙象不算庞大,但有心人却是发现,这不是普通的龙蟒,而已然是跨过化蛟关的幼蛟龙象。

龙吟之声响彻溃逃士卒的心头,崩散的军气再度凝聚。

……

二月十六日,捷报传至已经兵临龙丰郡城的南征大营。

之前周柏收到传讯,知道胜了,却不知道具体战果。

眼看着大帐中一众参谋、文武官员,眼巴巴盯着他手上的捷报,周柏无奈一笑,示意秘书郎姜元魁诵读公告。

“……示敌以弱,引敌精锐武卒出击……定西军攻城器械尽毁,全歼虎卫军两千五百余人,定西军前军崩溃,死伤逾两万……山字营、风字营武卒死伤近两千,阵斩营正以上军官二十三人……”

“此役过后,吕定下令全军后撤十里,不敢再轻易北攻。”姜元魁不愧是安北国的解元郎,一番充满感情的诵读,让帐中人心激奋,代入感十足。

“为君上贺,为安北贺!”

帐中祝贺声轰然,引得四方安北军卒侧目,很快他们也得知了西线大捷的消息,纷纷高声庆贺起来。

正在城下约战,寻觅战机的李定国,听闻西线大捷,当即开怀大笑,不知不觉间他已然有了归属感。

“定西伯大败,无力声援尔等,识时务者为俊杰,投降越早,待遇越好!”

“投降法令三等待遇,岂有不闻者?”

见安北军大营轰动庆贺,又听见城下李定国部的劝降之语,龙丰城军心动摇。

聚拢而来的龙丰残运,好不容易有成形防御之势,又是被重重一击,如雨打风吹去。

郡守杨烨满脸忧愁,低声道:“安北军士气大振,郡府所辖道官禀报,敌营有来自定西方向的气运回补,看来定西伯可能真败了。”

守土有责的郡守大人都是如此悲观,其余臣下幕僚,哪里又有什么斗志,都是听着城下的劝降声叹气。

“这样如何还能守下去,雷大将军只言守城,主力却半分不留。”

“偌大的龙丰郡,连周柏手下的一个无名之将,李定国都挡不住,几乎被其打穿。”

甚至有被击败的武将,沮丧道:“这李定国凭空出世,该不会是灭我定……”

郡尉洪安国不满地瞪了一眼部下,什么话都敢说?

不过他也没拿失言的武将如何,而是屏蔽左右,上前在杨烨身边低语道:“大人,现在郡城兵不过三万,有武力的将领也皆被挑翻,军心不稳,这城看来是守不下去了。”

“真要坚守,三等待遇,我们第三等可能都拿不到。”

杨烨听闻此言,不仅没怪罪“大逆不道”的洪安国,反而附和道:“雷振不来支援,确实守不住几天,雷君侯既以我等为耗材,那我等也无需再尽忠效命。”

“只是你我二人的家卷,皆在定州城内,我等若是轻易投降,怕是连累他们。”

话说到这里,洪安国狠狠拍了下城楼柱,打出一个深深的手印。

他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城内大半郡兵都归他直辖,若非家人牵绊无法解决,他都不需要冒风险和杨烨商量。

“还有,左相蔡风,可是就在城内。”“一国丞相亲来前线督战,一些人未必愿意跟我们走。”杨烨没有安慰洪安国,提出解决方案,反而是说出投降的第二个难点。

洪安国怒极,破口大骂:“雷浩渺这狗娘养的,从头到尾就没有完全信过我们。”

杨烨心中暗自摇头,武夫就是武夫,既然还没脱离定国,哪能光明正大撕破脸皮。

所幸周围都是信得过的亲卫,轻易不会被城内督军的蔡风探知隐秘。

不等他安抚洪安国从长计议云云,令人没想到的是,蔡风适时出现。

“见过左相大人,亲临城头,我等军心为之一振啊。”

“有您代表君候坐镇,龙丰城必是固若金汤,牢不可破。”杨烨连忙拉着洪安国上前见礼,生怕蔡风察觉什么端倪。

面对龙丰郡两位军政主官的恭维,蔡风只是微微摇头:“听闻西线盟国失利,我方孤立无援,实在是坐不住,出来看看。”

“安北军正在生火造饭,暂时不会进攻,两位若有空,不如下去找个地方喝杯茶,聊聊?”

洪安国再是鲁莽暴脾气,前脚骂过君王,后脚就被君王的钦差约谈,此时也难免紧张。

生怕下面就是刀斧手候着,要擒杀于他。

不过久经官场的杨烨,却是嗅到一些不对,蔡风这,似乎有转机?

杨府,杨烨安排的某间密室中,蔡风直接摊牌。

“城外的周伯君许诺,二位若是现在投降,最少可保二等待遇。”

“只要认可安北国体制,愿意遵照旨意施政治军,那中枢和地方皆有二位的任职之地。”

杨烨和洪安国对视一眼,久久无语,他们不知道这是否为试探。

蔡风哪里不明白他们的想法,直接拿出周柏和他沟通的密信,丢在桌上,作为证据取信他们。

接着他又道:“就在前天,你们两人的父母妻儿,皆已被我安排人私下转移出定州城。”

“不出意外,明后天,他们就会抵达龙丰郡南方边界。”

“只是那里雷振的主力布防严密,几乎没有道路可以通过,如果安北军推进至郡南边界,自然可以接应,无需担忧。”

……

城内三名权势最重之人,还在密谋投降,而安北军大营的参谋们,则是在分析定西国搅动大势的可能性。

周柏坐在一旁默默观看,任由一众参谋按照各方情报,在沙盘、舆图上推衍。

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吕定不会付出损伤过半元气的代价,继续勐攻“贫瘠”的边城郡。

唯一能继续阻挡周柏南征的方法,就是将定西精锐通过定国水师,运送至定国本土,双方组成联军共抗安北这个强敌。

姑且不论吕定和雷浩渺,是否知道之前各自安的“好心”,他们现在真能达成如此深入的合作?

借兵抵抗共同的敌人,说来容易,可一方是怕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另一方则是怕兵不厌诈,鸠占鹊巢。

心里有了定计,周柏止住参谋部的兵推,肯定道:“不用再庙算了,他们不会相信彼此,就算合军,也无法阻止我吞下龙丰。”

“而定西国借兵太多,周远不会放过西线战机。”

西线大捷,定西国确实展现出非凡的战力,可也正是如此,周柏反而不担心了。

论武卒的数量、质量,双方真不在一个层次。

本来的战略目标,他只是想先快速吞下龙丰郡,再观察情况。

多半是需要继续消化气运,等待夏收秋收,等待第二年灵种普及,国力大爆发。

然而周远亲手取得西线大捷,却是告诉周柏,他现在完全可以不用担心西线。

自己对跟随自己最久的将军,似乎期望有些低?

周柏摇摇头,自己执掌气运,可观人本命,却是太令圄命运之限。

姑且不论,周远的出县红命,现在已经蜕变成青黄之命。

他更忽略了周远的改变,这几年在战场上的出生入死,还有一直以来勤奋不懈的学习,让“家丁”周远,已经完完全全蜕变为一位合格的兵部尚书。

经武要略,在整个安北国,谁掌握最熟练?怕不是无人出其左右吧。

命运,命运,命重要,可后天的努力同样重要。

在外运加持足够的情况下,周远丝毫不虚于其它天命武将,独挡一方稳中有胜。

“传随军阁臣,拟封爵之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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