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网址:www.yiruan.info 酒香缭绕在鼻翼间,严和看着笑眯眯的姚少华,心中不免有些动摇。
姚少华见严和意动,继续说道:“我珍藏了好久的竹叶青可以拿出来与阁下共饮。”
严和摸了摸下巴,笑道:“恭敬不如从命。”
青山绿水不在城中,小亭浅塘府中却有,两壶酒摆在石桌之上,四叠下酒菜置于中间,严和四人各自落座,待仆人端上两盘糕点给书生和荆羽,严和二人方打开酒壶。
“慢,”姚少华忽然道,“三春竹叶酒,一曲鹍鸡弦,我等这般干喝如牛饮水,不如找来乐者奏曲?”
严和点头笑道:“所言极是。”
片刻后一素装淡抹的妍丽女子怀抱琵琶走来,她走进小亭坐在一旁的凳子上,抬头看到严和的容貌,目露惊讶之色,转而神色如常低头拨弦。
姚少华笑道:“请。”
“请。”严和举起酒壶小啜一口,绵甜中伴着微微的苦涩缠绕在舌尖,浓郁的酒香在口中散开,顺着嗓子慢慢流入腹中,他长叹一声,提壶续饮。
荆羽握着糕点,嫌弃地捂住了鼻子。
一壶仅是开胃,姚少华早便准备好了十坛八坛,喝完一壶后,按着酒壶欣赏对面的美人饮酒,心中竟有了一丝醉意。
“嘭!”严和把酒壶往桌子上重重一摔,两颊泛起红晕。
琵琶女抬头看了一眼,手中的弦便拨乱一瞬。
姚少华从美景中回过神,微微皱眉道:“阁下莫不是醉了?”闹呢,拼酒还没尽兴就醉了!
严和摇头,微微眯眼道:“老夫没醉,只是想起了儿时帮夫子批阅文章,帮邻居打水,帮同窗指点迷津......老夫这么好的一个人,你说为何没人夸老夫呢?”
“......”
严和踉踉跄跄走到琵琶女面前,扬了扬下巴,“老夫弹得比你好。”
“......”琵琶女有些反应不过来。
严和一把夺过琵琶,叮叮咚咚地开始弹奏,半曲过后众人皆沉迷其中,片刻后他把琵琶一摔,怒吼道:“为何不夸老夫?”
“哇......”荆羽被吓得一哆嗦,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严和几步走到荆羽面前,抱着他的脑袋摇晃,“哭什么哭,快夸老夫。”
众人一时之间呆愣起来。
严和一手抱着荆羽,一手捂着眼睛忽然哽咽起来,“求求你,夸夸老夫。”
荆羽哭得更大声了。
两个人抱头痛哭,小亭之中顿时犹如鬼哭狼嚎,凄惨恐怖不已。
书生呆呆地说道:“我从未见过如此耍酒疯的人。”
姚少华吞了一下口水,“要不我们夸夸他吧。”
“......威武不能屈。”
严和一边掩面而泣,一边诉说着自己做过的好人好事,一个时辰后嗓子已经沙哑,两个时辰后众人头昏脑涨。
姚少华站起来只觉头重脚轻,他扶着桌子来到严和面前,手指在严和的脑袋上点了一下,张开手臂。
严和声音顿时一收,直挺挺地倒在了姚少华的怀里。
姚少华见严和眼皮红肿,心中有些懊悔,哭成这样了,早知道就夸夸他了。
书生揉了揉耳朵,待耳鸣消除后说道:“怎么办?”
姚少华道:“我把他送到客房里,你把那个送到另一件客房里,然后便去休息吧,我要诊病。”
“好。”书生累死累活地把荆羽背到客房里,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为何不让仆人背?
荆羽如今是幼童心性,哭着哭着便握着糕点睡着了,只是在梦中时不时地抽搭一下。
姚少华给严和盖好被子后,来到荆羽的房间,按着他的脉门摸了半晌,忽然道:“管家,给我送封信。”
管家走进来,看着姚少华在一张纸上写了几个字装进信封里。
姚少华把信封递给管家,“送到镇西王府。”
“是。”
姚少华目送管家离开后,从袖子里拿出一包金针,看了看睡梦中的荆羽,目光一凝拿出一根金针刺向他的穴位。
日头偏坠,屋内的光线越来越暗,姚少华却没有掌灯的意思,他的额头不知已经出了几层细汗,汗珠沿着他的脸颊滴在衣服上,姚少华紧紧按着荆羽的脉门,手里的金针不断在穴位穿刺。
一个时辰后,管家轻手轻脚地走进来,看了看姚少华,把油灯点着,轻声道:“主子,俞总管来了。”
姚少华没有做声,片刻后长吐一口气,有些疲道:“我这里抽不开身,你叫他过来。”
“是。”管家还未转身,房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
来者是穿着一身红杉紫衣三十来岁的中年人,一张硬朗的脸硬是把这身衣服穿的豪气不俗,正是镇西王府内务总管俞德安。
俞德安上前几步,看着脸色灰青的荆羽,皱起了眉头,“不过是去北安查个事,怎么搞成了这样?”
姚少华头也不抬地回道:“他中了毒,运气真不错,正好我解不开,百年不遇的霉运啊。”
“......”俞德安道,“看你不慌不忙,可是有解决的办法?”
“人都要死了,慌有什么用?”
“......”
姚少华将荆羽身上的金针拔掉,“他中毒的时间太长了,你们若是无心给他解毒,等他醒来,把该问的话都问完,就去买棺材。若还有心给他解毒,就去打听打听崔一针的下落,崔一针是神医崔任山的传人,普天之下或许只有他能解这个毒。”
俞德安沉默片刻道:“我知道了。”
“切记,只有一个月的时间,”姚少华补充道,“我用了□□上的秘法,将他身上的毒彻底压制,一个月内与常人无异,一个月后毒发之时便是崔一针来也救不了他了。”
俞德安微微皱眉道:“若不用秘法压制,可否能在下一次毒发之时再挽救一番?”
“当然可以,不过我已经用完了啊。”
俞德安攥了攥拳头。
姚少华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有压力才有动力,干活去吧!”
管家看了看二人,悄然退出房间,房门刚掩上,只闻里面传来一阵打斗的声音。
姚少华抱着脑袋喊道:“不用秘法,他就跟个傻子似的,你们想问什么都问不出来。”
回答他的是俞德安更猛烈的殴打。
严和为官时好酒却不贪酒,每次二两便停杯,一来是为了克制自己的欲-望,以免哪日纵欲失去本心,二来是单凭他的俸禄不足以支撑他买太多好酒。这一次他猛地喝了一壶,自然醉得不知东西南北,一睡不知过去了多久,睁眼后午后的太阳早已消失。
“唔......”严和捂着脑袋翻了个身,只见斜上方透过一道光,他定眼看了看竟是一个小窗口,顾不得头疼,赶紧坐起来四处看看,只见对面几根柱子封住出路,周围阴冷至极,除了一张床别无他物。
这种地方严和一点也不陌生,牢房,他以前还是坐过的。
难道是那两个人出卖了他?严和低头看了看,荆羽躺在他的身侧,他轻轻拍了拍荆羽的脸颊。
荆羽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饿了。”
“啪嗒。”门口被塞进来一个碗,碗里放着几个馒头,牢头放完食物二话不说转身便离开了。
“......就知道吃。”严和把门口的馒头端过来,把荆羽半抱起来,拿起一个馒头递到他的嘴边。
荆羽身体微僵一瞬,张嘴吃着严和喂过来的食物。
严和神色无常,把几个馒头都喂完后往床上一躺,这床上的褥子还不错。
荆羽凑过去,“黑黑的,要出去。”
严和瞥了荆羽一眼,慢慢闭上眼睛,“睡着了想去哪儿去哪儿,天宫都是能去得的。”
荆羽不满地戳了戳严和的脸,“渴了。”
“啪嗒。”门口塞进来一碗水。
严和睁开眼睛看向荆羽,“你有没有觉得这里很冷?”
“......有点冷。”
“嘭!”一堆棉被和衣服被扔了进来。
严和似笑非笑地看着荆羽。
荆羽瞪着眼睛看向门口道:“有神仙!”
牢房内一时之间寂静无声,片刻后又传来啪嗒一声,二人向门口望去,居然是一座巴掌大小的玉帝雕像。
“......”
牢房内光线阴暗,严和却还是感觉到了荆羽身上传来的阵阵阴冷之气,他看着荆羽的身影不做声。
荆羽忽然击掌哈哈大笑道:“好神奇。”
严和沉默不语。
牢房内安静了许久,严和挑眉,笑道:“在下无心在这种地方看大侠表演,我们不妨开诚布公地谈一谈。”
荆羽看向严和,对方明明一如既往地笑得温和,他却察觉到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最新网址:www.yiruan.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