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逸那张面无表情的脸让姜贵人不敢再说话,眼睁睁望着银珠被两个侍卫拖走。

她的手落在半空,又缓缓放下。

待他们走后,她与和贵人相携进入芙蓉殿偏殿。

“姐姐,我很担心银珠,白逸一定会动刑!”

对于她的担忧,和贵人理解。

她的贴身侍婢青梅刚被放回来,回来时小姑娘明显受了不轻的惊吓。

和贵人不了解白逸,只知他是皇帝身边最信任的人,不论他用什么方法,都是皇帝首肯的。

更何况,此次被害的是皇后。只要能查出幕后黑手,即便动用些非常手段也在所不惜。

“妹妹,只要银珠没做过,应该不会有事。”

这种苍白无力的安慰不仅起不了多少作用,还让姜贵人更为惊慌。

结结巴巴:“我怕白逸......屈打成招,他,他与昭霖......有过节。”

叶昭霖多次暗杀白逸都失手了,白逸之所以没发难,或许就是在等机会。

眼前就是一个机会!

但她不敢与和贵人直言。

在这宫中,虽然她们相对而言走得近一些,但并非因为多么投契。

而是因为一个生了公主,一个生了皇子,却都是低微的贵人。

恩宠连刚入宫的青楼女子都比不上。

若是这同病相怜的二人之中某一人某一日升了位分,这种稀薄的联系就会决然断裂。

她未称叶昭霖为“二殿下”,而是直呼其名,可见情急。

和贵人心内有了些幸灾乐祸之感。

叶凝紫曾言语中无意提及叶昭霖对她的欺辱,身为她的生母,她除了心疼没有别的能耐为她出头。

她很期待白逸能借此机会好好报复,也让她出口恶气。

久居宫中多年,每个人最拿手的就是口不对心,包括她。

“妹妹放心,我们光明正大,屈打成招没那么容易。”

“可若是银珠她......若是她污蔑我怎么办?”

和贵人心下诧异,又安慰道:“宫婢污蔑主子是要被杖毙的,银珠不会那么傻。”

一句话让姜贵人的神色缓和了些。

“是的是的,我都紧张忘了。”

被攥成一团的帕子擦了擦汗涔涔的额头,潮湿。

白逸也要去凤起殿,便与凌玥同行。

走了一段,犹豫一阵,让押着银珠的侍卫先行,喊住了她。

“有事?”

“有。”他站住了,指着她的手:“怎么弄的?”

她还以为什么了不得的事值得他如此慎重,随口答着:“不小心烫了。”

“怎么烫的?”

“端药时不小心撒了。”

“当真?”

凌玥心虚,将缠了布的左手放在身后,目光游离,点了头。

他直视着她,盯得她心里发毛。

“白逸,说话就说话,审犯人似的!”

被她责怪,白逸干咳两声,换了副表情。

“你当我想管你的事?我是怕你那护犊子的表哥逼问我,我再一问摇头三不知,不是找骂吗?”

他倒提醒了她!

“我们统一口径,就说不小心药撒了。”

白逸嘴角扯出一抹不屑。

“我都不信,更何况他?咱们那位殿下心思深,信你就有鬼了!你说实话,是不是与叶时景有关?”

她怕越解释越复杂,让他别问了,只说以后不会再与叶时景有任何关系。

白逸扬起了一边眉头,摇头啧啧。

“凌小姐,朋友一场,劝你离他远一些。他并非表面的温文尔雅,他城府很深,对你示好是为了报复你......”

凌玥有些糊涂,连忙打住。

“什么意思?你说叶时景?”

白逸也有些糊涂,他表达得不够清楚吗?

当日阿蒙偷听的内容明明已经向阿昀禀报了啊!

“殿下没与你说?”

凌玥摇头,那货只与她装可怜求抱抱,从来没说过这些。“阿蒙曾经听叶时景对宁贵妃吐露心声,他怨恨你对他的不屑一顾,他要报复。至于方式,就是不择手段娶你,有了孩子后再纳些侧妃侍妾冷落你,恶心你。”

“他做梦!”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之前阿昀没头没尾地说叶时景不是好人,原来根源在这儿。

凤起殿。

经过连日来的服药,皇后体内的余毒已清除殆尽,只是黑手一日不抓住,她一日不安心。

白逸向她汇报了调查的进展。

“娘娘,各个宫中的奴婢太监几乎都被盘查了一遍,已有了眉目,很快就有结果了。”

“很快?已经十日了!”

皇后虽未疾言厉色,但相对以往的和颜悦色,这已经是动怒了。

“臣会在皇上规定的期限内破案。”

皇后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

“皇上给你半月,你就一定要用足半月?白逸,你就是这么办差的?”

即便是皇帝,也未如此训斥过他,这让白逸有了压力。

“臣惶恐,臣一定尽快!”

碍于凌玥在场,皇后敛了怒气,语气稍微温和了些。

“光审问宫女太监有什么用?敢谋害本宫的,只有他们的主子!”

尤其是育有子女的嫔妃!

白逸恭敬道:“臣明白。只不过若是直接将后宫的主子们押来盘问,有损皇家颜面。娘娘放心,臣一定会给娘娘满意的交待。”

“你如此自信,本宫就不多言了。退下吧。”

白逸告退,凌玥顺道一起走。

平心而论,现在的皇后疑心太重,颇有种“总有刁民想害本宫”之感。

虽然自阿昀郑重警告过她后,她再也没为难过她,她还是想离她远一些。

回到家后,阿昀第一眼就看到了她受伤的手。

此时正是多事之秋,他身份尚未明朗,不愿他招惹麻烦。

在暴风雨来临之前,她抢先开口了:“不小心烫伤的,不疼,很快就会好的。”

他没说话,但是眼角红了。

牵着她没受伤的右手走到椅子旁坐下。

叹了一半的气,停住了。

“我又不是没被烫过,怎么可能不疼?”

不知为何,手上的伤都没有他这句话让她难受。

原主就烫过他,还有凌柔。

“是不是叶时景?”

她不知他如何猜的。

但她知道他会找白逸确认。

“药碗没端稳,撒了,他也被烫到了......”

阿昀直接打断:“他被烫到是活该,但伤了你就不可以!药为什么会撒?”

她垂着头,不想回答,他却不依不饶。

“你不说,我自己去问!”

他抬腿就走,她怕事情闹大,喊住了他。

“他没力气,想让我喂药,我让青杏来,药碗就撒了。”

“没力气?喂药?”阿昀火了,眼中鄙视,“一个男人怎么可能连药碗都端不起来?还不是想占便宜?玥儿,你别被他骗了,这种事我最清楚……”

凌玥扬眉笑着,这看破不说破的笑容让阿昀的话戛然而止。

“你没干过这事?”她拧着他红红的脸。

他已不是炉火纯青能形容了,早登峰造极了!

“我和他不一样,我们是两厢情愿。”他边说边笑,甜滋滋的。

不过再想想还是生气:“玥儿,你就该好好教训他一顿。”

“我打了他一巴掌。”

相对于她的得意,他不满了。

“不好。”

她也不满了:“怎么不好?是他理亏,我才不怕他呢!”

阿昀解释着:“不是打他不好,而是打的方式。女子打男子巴掌,总有些暧昧的意味。你只能打我巴掌,不能这么打其他男子!”

凌玥有些看不上这货,连这个都争?

哄一阵劝一阵,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才打消了阿昀立刻报复的念头。

反正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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