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长此举意在阻止石阿牛的攻击,更是企图截断石阿牛的攻击。他有感觉,若是让石阿牛这一拳正面击中神将虚影,只怕神将虚影就算不溃散,也会被打断与自己的心神连接,那么接下来自己必然陷入被动,费尽心力保持的主动攻势,将荡然无存,结局必然是被逐个击破。
这样的选择,也算是荆长逐渐适应了宗师级纯粹武道修者的战斗本能。正应了刚才石阿牛所指点的那句,“神思入本能,风动蝉先觉”!
奈何石阿牛实力本身就比荆长更强,其战斗直感之敏锐更在其上。右拳依旧攻向神将虚影,左掌竟从容自右臂腋下穿过,稳稳挡住荆长攻向右臂的双拳,虽然分薄了些右拳击出的力量,但依然将神将虚影打得震颤不已并后退不止,原本凝实的虚影明显虚薄了几分。
不过这一招倒也让荆长勉强达到了几分目的,至少神将虚影还在,也没被一击就打断心神连接。
荆长见此情形,见好就收,飞速退回神将虚影旁,免得自身成为石阿牛的攻击目标,被各个击破。
石阿牛也未继续抢攻,反而停住脚步,让荆长及时回气,面上赞许道:
“很好!你的武道天赋确实出乎我的意料!临战机变更是难得!那么,再来!”
随即竟是双手齐出,同时攻向荆长本体与神将虚影,左掌右拳,分使不同招式,身形往来间有些诡异的扭曲,竟似乎要分裂成两个身影。
一时间,荆长与神将虚影就像两个沙袋被打的难以招架、连连后退。
双手左右互搏术!
易三郎心里微微一叹,虽然不知道石阿牛到底有多强,但单凭这一手,或许就可以当成随时可以战力加倍的buff了……
“他留手了,收敛了力道。还不错!”
刘全也叹了一口气,倒是对懂得收敛出手力道的石阿牛印象好了一点。他要是真的出全力,如今的荆长就不是后退而是直接败北了。
战斗中的荆长无暇他顾,脑中只剩下了眼前的石阿牛!极限的压制,应发极限的对抗!
格挡!防守!格挡!防守!被打退!再格挡!再防守!……寻机反击!
荆长的力量、真气、精神意识居然在极度的压制下,再度缓慢增长。渐渐的,他竟然能勉强跟上石阿牛的攻击频率。偶尔也能回上一拳,踢回一脚,虽然起不到什么作用,每次反击都是被格挡、被打断,然后还被乘势打得手忙脚乱,但好歹是有进步了。
……
也不知道被石阿牛那生硬的拳头打了多少下,荆长只觉浑身酸疼的不得了,精神意志似乎到了极限,沸腾的真气也平静下来,眼前的拳头和手掌的力道似乎也不像先前那么强劲、速度好像慢了点。
看着石阿牛双手招式不同,就像是两个人同时出手。而自己原本与真气化形的神将法相联手,都打不过一个他,而且还只是防守……咦!
荆长突然心中一动!真气涌动间,体外居然再度浮现一个神将虚影,自己则侧踏一步,情势就要变成三对二……
孰料荆长一步踏出后,竟脚下一软,就要栽倒在地上,新出现的神将虚影还未凝实就开始消散,原本的神将虚影也明灭闪烁一下,渐渐黯淡……
石阿牛双手张开,招式僵住,看着摇摇欲坠又奋力站起来的荆长,微微愣了一下,上前将之扶住,伸手探了一下脉,只觉荆长体内真气混乱不受控制,似乎就要在经脉里暴动起来!忽然一股沛然浩荡的真气如同海潮漫卷,将混乱暴动的真气压制得服服帖帖,原本的暴走之势仿若错觉。
抬头一看,刘全抓着荆长的另一只手轻轻放下,并对自己含笑点头,石阿牛竟然觉得刘全还有几分和善,貌似也不是那般阴沉狠戾了。
刘全对着被莫六抱着飞纵过来的易三郎和声道:
“无妨,贸然行气搅乱了体内原有的平衡,加上有些脱力,略作调理就是了。”
将荆长交给赶过来的护卫送回房,石阿牛有些犹豫不定,看着刘全几次三番想说什么,又畏缩回去。
刚对石阿牛产生了些好感的刘全,看着他问道:“石郎君有何疑问?”
石阿牛捏了捏手指,神色也安定下来,眼中有些亮。
“那荆无病明知不是我的对手,却依然能鼓起勇气向我挑战,甚至战至力竭,我甚佩服他……我知长史实力强大,非我能与之相提并论,但是同为纯粹武道宗师,荆无病的勇气,某亦当不缺……某也想知道与长史有多少差距……恳请长史赐教!”
石阿牛铁头娃向刘全抱拳郑重道!
刘全缓缓吐了一口气,仔细看看石阿牛,眼神温和,面带微笑。易三郎却是觉得似乎有一阵传说中的“阴恻恻”的冷笑声响起。
只见刘全缓缓上前拍拍石阿牛肩膀,温声道:“石郎君高看全了,全之武力止能敌先天境而已。与郎君这堪比大宗师的匹夫相比,如萤火之辉与皓月之明,怎敢与郎君较武。郎君切莫说笑了。”
说完又含笑拍了拍石阿牛的另一只肩膀。
“就是就是……长史只是先天境而已,再说了长史也不是以武力立身的,人家可是与君侯同年的明经科同进士哩……石郎君身为横练宗师,怎的如此没有分寸……”
身旁有护卫帮腔道。
石阿牛尴尬的苦笑道:“啊……是啊……我说笑的……竟然被长史看穿了……时间也不早了,那我先回去用午膳了。小郎君与长史也早些回去用膳罢。”
说完石阿牛甩着手大步离去,走出几步后,摇头耸肩地抬头看看天空大日,低声自语道:
“这都午时正了罢,我得快些过去,免得伙房见我不在,又把饭食带回去了……”
说话间似乎舒展了一下筋骨,引得刚刚大战过的身子骨咔咔作响,还随手抹了抹额头,袖口间隐见水汽。
易三郎眼神怪怪的看看刘全,轻轻拽了拽莫六的衣袖低声问:
“六叔,那个是不是叫作分筋错骨手啊?”
莫六愣然无言。刘全朝方才帮腔的护卫们笑笑,吩咐大家尽快去用膳,莫误了时辰。然后过来牵着三郎的手,低声道:
“分筋错骨手……好名字!三郎,今日与叔父一同用膳罢。”
……
“六叔,我本来只想见识一下武功,没想到府中护卫藏龙卧虎啊!居然还有那个叫什么名家、道家、墨家的修士呢!那个飞剑之法、傀儡术、方术阵法的都好生厉害!唔,无病兄长的纯粹武道也很厉害!”
莫六牵着三郎的一只手,闻言顿了一下,解释道:
“各家修士,习武的都叫武者,他们用的也都是武功,只是派别不同……”
易三郎懵了:“飞剑、傀儡、阵法……这也是武功?……不是法术吗?”
“这些都需要武者的真气与真意才能施展,自然是武功!只是指导思想的派别不同而已。就算不计较思想真意、惟用而已的术士,只要是依靠真气施展方术阵法的,自然也是武功。平常叫作方术阵法仅是为了好区分罢了。”
此时莫六与刘全一左一右的牵着三郎,刘全看着三郎嘴上嘀咕着“是这样吗?”其实已经开始接受这个概念,甚至眼中放光,知道三郎显然是起了心思,说不定还贪心的想要连飞剑、傀儡、方术阵法统统打包学会。
可是他这身体先天不足,这几年又损耗过多,习武的可能性实在太小……
刘全心里惋叹怜惜,看着身旁小小的孩童,缓了缓心绪。
“三郎,其实习文也不错的,习文可明是非真理,洞彻思想迷雾,通达精神念头。习文若是入先天,就可以显化精神念头,干涉实物,更可以反哺肉身强健体魄,要是能更进一步精神思想升华成为文道宗师,意志凝练,心念神动之间就可以施展法术了……真想习武的话,成为文道宗师后,再练武就变得特别容易了……”
刘全介绍着文道的好处。
然而易三郎完全没有听清后面刘全说了什么,他直觉脑子里一片混沌间,似有惊雷炸响,震的他的脑壳晕乎乎的。几乎不下于十日前,在西市外的驰道上,脑壳被反复碰撞后,又被连阿四激发弩枪的爆响,引发的脑海震荡。
文道先天,精神干涉实物反哺身体!文道宗师,施展法术!武道,文道!这个世界的奇妙远超想象啊!
三人在侯府正堂侧边一处小厅中用膳,各自分坐在蒲团上,身前各有长方形的案几,案几上各有盘碟碗筷,蔬菜肉食汤饭俱备。
易三郎一边吃着饭菜一边心中默默思索着,他的身体是六岁,可他的心智思维不是六岁啊。他能听出刘全有劝阻他习武,引导他习文的意思。可他同样能从刘全只鳞半爪的话语当中推测出,习文道可能要到宗师境界,才能拥有强大的力量。
可是,生命实在可贵。上辈子莫名结束,这辈子幼儿时期便面临夭亡的风险,十日前莫名的袭击以及到现在还隐而不显的幕后黑手,这个世界强大的个人武力威胁,命不由己的感觉……还有,记忆中深爱自己的母亲,她是那么的期盼着孩儿好好活着啊……
易三郎默默放下筷子,镇定看着明德叔父与莫六叔。
“我想学武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