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饱饱的吃过午饭,王忆和王向红就要出发去防空岛了。

岛上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他们只要去参加砖窑厂的开业仪式即可。

天涯三号迎风破浪,碾碎了冬日海上的风浪,驶到了防空岛。

防空岛已经大变样了。

王忆去参加渔汛大会战的日子,就属防空岛变化最大。

岛屿的天然码头处停靠了运输船,此时有工人正推着小车在忙碌的将来自相公岛的泥土送到岛屿的土山处。

小岛进行了规划,它的天然码头向着东方,正好一南一北有两片平坦的礁石地,于是小的一面用作煤炭堆放,大的一面则成了砖坯生产场地。

砖坯不是从机器上做出来后就要送入窑洞里开始烧,要先进行阴干才能送进去。

这就需要一片大型晒场。

正好防空岛上有山却是小山,坡度很小又在五十年代开始做了平滑处理,于是从空地到山上都可以用来堆放砖坯进行砖坯晒制,然后通过工具覆盖的方式帮助它们进行阴干。

同时泥土跟砖坯晒场相邻,二者之间便是生产车间,搅拌好的泥土送入车间的机器上出砖坯,然后工人们用平板车直接拉走码放。

从昨天下午到今天中午,已经有两道砖坯墙形成了。

砖坯就跟摞砖头一样摞在一起,这个不需要技术含量。

而在空地上叠放着大量的黑色大塑料纸和草垫子,一旦下雨用前者来盖砖坯,一旦砖坯出来开始晒制,那就要加上草垫子覆盖以进行风吹阴干。

柴油发电机轰鸣,好几台机器都在运转,泥土和淡水送入搅拌机再被人工送入砌块成型机出来砖头,最终是自动码垛机用皮带将它们送上小推车进行码放,出来一车就被推走一车。

岛上的生产工作是热火朝天!

王向红看的又欣慰又担心,说道:“谁能想到咱们水上漂的泥腿子也有自己的工厂了?谁能想到咱们老农民办起工厂来了?”

“唉,不过这次咱们投资可是够大的,王老师,咱们去年赚的钱呀,现在已经有一半全砸在这座砖窑厂上了,你说要是砖窑厂出什么事,这可怎么办?”

王忆说道:“砖窑厂这不是已经算是建起来了吗?只差一个烧窑就能出来砖瓦了,所以你不用担心。”

“再说了,赚钱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给社员们盖房子、提升生活质量吗?”

“砖头瓦片烧出来咱们就可以动工盖起房子来了!”

他已经计划好了,先给学校盖楼房,正好快要到寒假了,寒假期间多雇佣点人赶赶工,这样可以加快工程进度,尽量降低对学生课程的影响。

新学校好办,他准备盖的是毛坯教学楼,不进行装修了,盖起毛坯房后抹平了,甚至不用刮腻子更别说贴瓷砖了,照例抹上白石灰,然后就让学生去上课。

装修的工作等以后再说。

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先进的学校同样如此。

在绝大多数外岛乡村小学还是海草房的时代,天涯小学能用上红砖水泥楼房已经够先进的了。

装修工作可以等到九十年代,那时候装修材料常见了,装修公司也出现了,他再轮换着将学校进行装修即可。

现在缺资金、缺技术也缺时间。

他在心里默默的计划着,王向红忧心的叹了口气:“我不是怕烧不出砖头来,盛专家是行家里手,他已经向我保证过了,肯定能烧出砖头来。”

“我所担心的是政策,你说咱们投资这么大,一旦政策有所改变,不许咱们生产队搞工业了,那咱们这个砖窑厂怎么办?”

王忆给他吃定心丸:“你放心,国家经济政策会很稳定的,队长你相信我,政策和发展方向由我来负责,不会出问题的。”

“你负责亲自带队,比如去雇佣点专业的建筑工人,多雇佣一些,咱们要给整个生产队盖新房子呢,这可是大工程!”

王向红咂咂嘴,事到如今他也只能压住心底的担忧。

现在防空岛上人多。

不光有盛大贵、大胆等人,还有毛小方和同乡们、周大圆和母亲、石德路和父亲。

这会周大圆和母亲就在摇橹飘在海上,双方隔着老远看见了彼此就互相打招呼,周大圆摇橹赶了过来。

王忆问道:“周主任,怎么样,来到我们岛上住的还习惯吗?”

周大圆停靠,王忆上去伸手将他和他母亲给扶下来。

他笑道:“这有什么习惯不习惯的?就跟在家里住的差不多。”

相比之下周母情商更高,高兴的说道:“王老师你回来了?别听这家伙瞎说,我们在你们这里住的可好了,你们给的铺盖卷真好,又暖和又舒服,我们带的铺盖卷都没用呢。”

“你们这里吃的也好,天天不是有白面馒头就是有白米饭,隔三差五的还能吃一回肉,这在我们家里哪能想呀?我们家里过年才舍得买点肉来吃。”

周大圆跟着点头:“对对对,我娘说的对。有时候还煮面条吃,油泼面可真好吃,不过面条不如馒头扛饿,嘿嘿。”

周母赶紧推了他一把说:“别光说吃喝拉撒,你得说说你的工作,咱来了都十天了,你说说你的活。”

周大圆从自己缝制的挎包里掏出个笔记本,清了清嗓音开始汇报工作。

王忆说道:“这不着急,你和阿姨先忙着,我得跟队长去看看砖窑厂的工作开展情况。”

周大圆说道:“行,你们去看吧,不过有一件事我得提前问问——”

“这个砖窑厂我不懂,但我知道工厂会产生污水,所以砖窑厂会不会产生污水?一旦产生污水,那不管是什么污水,你们这座岛屿附近的海域就不能做养殖场了,得用红树岛那边的海域当养殖场。”

王忆考虑过这件事了,也请教过专家。

他说道:“我们的砖窑厂技术很落后,确实会造成环境污染但主要是大气污染,它排废气多,什么二氧化硫、二氧化碳、一氧化碳的。”

“污水方面问题不大,确实会有一点污水排出,但可以用污水坑进行收集和转运。”

“再一个会有多余泥水的排出,这也属于污水,却属于无毒污水,排入海里后对养殖业没影响。”

这点说来有趣,反而是22年的砖窑厂会产出大量污水,因为那时候的工厂多采用“双碱法脱硫”等工艺对燃烧排放废气进行脱硫处理。

该工艺需要不断补充氢氧化钠等碱性溶液作为脱硫剂,喷入脱硫塔洗涤脱除烟气中二氧化硫等污染物,然后制造成工业废水,污染性很强。

这么做的目的是洗掉废气中的一些污染元素,让废气达到排气标准。

82年没有这个必要,烟囱竖起来使劲往外排废气就行了,不需要处理成污水。

而烧砖工作本身在砖窑厂内高温进行,这个过程不会产生污水。

所以王忆不担心砖窑厂对养殖场造成多大的伤害。

甚至他都不必担心废气对海水的影响,海上风太大太猛了,白天晚上一直吹,废气根本污染不到他们的防空岛。

用22年的眼光来看这么做很缺德也违法,但这是82年,82年他们的小砖窑厂能排放多少废气?对环境影响微乎其微。

不说别的,就说县里铁门厂那大烟囱天天往外飘黑烟,那家伙一天的污染能比得上砖窑厂一个月!

他们简单聊了聊后走向窑洞口,此时盛大贵和王东阳、王东峰正跟大胆在窑洞口聊着。

王忆笑道:“师傅们在聊什么呀?没看见领导来了吗?怎么不上来欢迎一下?这是不拿豆包当干粮、不拿村长当干部!”

王向红这边紧张的说:“别开玩笑了,是不是砖窑出什么问题了?你们没空来搭理我们?”

盛大贵说道:“没有,没什么问题,就是等着烧头批砖了。”

王忆安慰他道:“队长你太紧张了,你都说了,盛专家烧砖头是轻而易举的小事,咱们砖窑厂肯定能顺利办起来的!”

盛大贵说道:“对,王队长你不用过多担心,砖窑厂会顺利的,砖头也会顺利烧出来。”

“我现在是在跟大胆聊码窑的细节,现在砖窑已经搭建好了,煤炭燃料到位了,头批砖头也晾晒的差不多了,就等着码窑了。”

“码窑是砖瓦生产中的重要环节,更是焙烧工序的前提条件,这个必须得着重对待。”

码窑便是用人工把砖坯按照一定形式码放在砖窑的窑洞里进行烧制。

这个是有诀窍的。

王向红不放心,问大胆:“你要带队码窑,那你能码好吗?”

大胆说道:“有盛专家跟着检查,没问题的。”

他这话说的也挺不放心的。

因为码窑确实是技术活,要考量的方面太多了,就拿码窑密度来说,这是烧砖过程中一个综合性指标,影响到窑洞里的通风,而通风又跟火力息息相关。

而影响码窑密度的因素又有很多,烟囱的抽力、窑洞形状所造成的结构阻力、窑洞的漏气与通风状态、所用煤炭质量和数量、码窑形式、砖窑的容积率等等。

大胆没什么文化,他舍得出力气,干力气活不在话下,可是考验技巧、技术了,这样的工作他就心虚了。

王东阳和王东峰现在倒是踌躇满志。

王忆安排学徒工给盛大贵打下手的决定真是太正确了,烧砖这活是技术活,必须得有技术工人全程盯着。

盛大贵的身体扛不住这个工作压力,所以就得年轻人上阵。

两人这些日子里跟着盛大贵学习的倒是认真,光是笔记本就连写带画的弄了一本子。

当然这都是纸上谈兵。

盛大贵说两人距离出师还很远。

今天的码窑得他亲自监理,王东阳和王东峰跟着学习。

年轻人好大喜功。

王东峰看见王忆和王向红已经来了就催促说:“师傅,咱们开始码窑吧?天可不早了,码窑得一两个钟头,上燃料又得需要时间,还要预热之类的,忙活着忙活着天就黑了。”

盛大贵反问他:“半头砖和炸裂砖是怎么回事来着?”

王东峰想了想说道:“那个砖坯要是不够干就烧,那么余热带升温很快,砖坯内的水分就会急剧的、急剧的那个气化。”

“然后这个砖头就会被破坏,就是砖头本身机构会破坏,成了半头砖、炸裂砖。”

盛大贵问道:“咱们的砖坯可不是一批做出来的,都已经够干了吗?”

王东峰讪笑道:“昨天队长过来说日子的时候,你不是说这两天风急、阳光好,今天下午砖头就能晒好吗?”

盛大贵问王东阳:“我是这么说的吗?”

王东阳沉稳的说道:“师傅,不是。”

盛大贵满意的点点头:“我怎么说的?”

王东阳也讪笑起来:“那个那个,我没记住——不过光靠风和太阳肯定不行,冬天几天哪能晒出好砖坯啊?”

盛大贵无语。

这俩徒弟!

他看向王忆,王忆装没看见他的目光。

这俩已经是生产队里能调给他当徒弟的最合适人选了,天涯岛只是一个村而已,难道还能指望村里有多少人才?

当初朱元璋争天下靠的也是凤阳地区的人才,刘邦建立大汉帝国同样是靠沛县的一县之人才。

再说了,天涯岛第一梯队的人才还没法调给他当学徒,王东喜是文书、要带销售队;王东美有文化、人上进但得执掌大众餐厅。

还有王新国也不错,小伙子人机灵、学习能力强,问题是他想考电大,王忆以后还要送他去念工商管理以后来帮自己管理社队企业!

其实等着再过个三四年,这一批五年级学生中专毕业或者初中毕业后,队里的人才就宽裕了。

可惜砖窑厂等不及。

而且砖窑厂对天涯岛而言不是特别重要的单位,它的最大使命就是帮助岛上完成基建工作。

这样王东阳和王东峰当技工学徒够用了,主要是第一次烧砖窑需要注意的问题多,他们又是刚上手还是愣头青。

熟能生巧,以后他们多烧几炉的砖瓦就可以独当一面了。

盛大贵此时很无奈,他一看没人指望的上,只好自己上:

“这第一批砖头吧,涉及到开门红,咱们都想烧得好。”

“可是第一窑难免有技术上的纰漏,一般来说它就是个实验品,特别是咱们刚出砖坯时间短,砖坯还没有晒好晾好,容易出问题。”

“所以我们先拿它来试试手,在尽量烧好它的基础上寻找问题,查漏补缺。”

“这样首先要解决的是半头砖和炸裂砖的问题,这可以通过焙烧阶段进行弥补。”

“怎么处理呢?延长预热时间,让砖坯缓慢升温来脱水,还有等到蹲火后呢要缓慢的使用前闸,最后拉纸或者燎纸以后远闸不要太高……”

“对对对。”王东阳恍然大悟,“师傅你就是这么说的。”

盛大贵听到这话下意识抬头看向蓝天。

无语问苍天。

要是这砖头真烧不好,那他真是有话想说:

我也有理由说的,在陶瓷研究所的时候我带的是什么学徒啊,我带的是大学生啊,你给我这批人是什么人啊,你叫我带!你们生产队的青年现在什么水平啊,就这么几个人,你王东阳、王东峰都来干技术也,他能干吗?没这个能力知道吗?

王忆看出他的无语,上来安慰他:“慢慢教、慢慢学,他们学历低、底子差,但他们也有优势呀。”

“比如、比如他们知道自己学历低、底子差,有自知之明,你可以放心大胆的操练他们,该骂就骂、该打就打,还可以发泄负面情绪呢。”

这次轮到王东阳和王东峰无语了。

王老师你都不打骂学生,为什么鼓动师傅打骂我们?

旁边有青年小心翼翼的凑上来,问道:“那个,王老师,要不然你让我学技术吧?我觉得我能学好。”

王忆定睛一看。

嘿,这是谁来着?这不是王祥友大姨子家的那个外甥?在队里蹭吃蹭喝被送过来当苦力了的那个谁?

王东峰开口给了他提示:“朱有才,你滚蛋,这是砖窑厂高层讨论会,没你过来说话的份儿。”

朱有才被他的话气的冒烟:“我草,峰子你行啊,你就是个小学徒工还把自己当统治阶级了?啊呸!你就是命好生在了王家,要不然你能比得上我?”

王东峰捏起拳头说道:“你不服气?要不然比划比划?”

盛大贵无奈的挥手说道:“行了行了,都他娘给我老实点!”

他对王忆说道:“王老师,其实我还真想找你要个人当学徒,当我收的关门弟子!”

“谁?”王忆问道。

盛大贵说道:“你找来搞砖雕工艺的石德路!”

朱有才问道:“那我不行吗?”

盛大贵说道:“你的脑袋瓜子行,可你吃不了这个行业的苦头。”

朱有才悻悻地说:“就不许人家也上进一回?”

盛大贵挥手说道:“行行行,你也跟着我学烧窑,我看看你能有多上进。”

王忆说道:“朱有才,我记得你会钢筋工啊?”

朱有才傲然说道:“我会的多了,我会钢筋工、会瓦工、还会点油工……”

王忆拍拍他肩膀对王向红说:“队长你看见了没用,咱们的朱有才同志多有才呀。”

“不能让他留在砖窑厂,这大材小用屈才了,让他跟建筑队一起离开去给咱队里盖房子。”

会瓦工就会砌砖盖瓦,会油工就会粉刷墙,这家伙能派上大用场。

朱有才听后惊恐的说:“我、我宁愿干砖窑厂我也不干建筑,王老师你别坑我,我不干建筑!”

王忆说道:“砖窑厂的活又苦又累,还是干建筑能舒服一些。”

朱有才坚定的说:“那我现在觉悟高,就喜欢干又苦又累的活!”

他想好了。

肯定是在砖窑厂干技术工人更好。

第一体面,技术工人懂技术,说出去好听,特别是找对象的时候好听;

第二轻快,砖窑厂全是机器在干活,卸煤卸土的体力活有新来的一群工人在负责,当了技术员肯定更轻快;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烧窑的时候温度不低,大冷天的去烧窑多舒服,而且还能烤个地瓜烤个馒头吃呢!

所以我才不去建筑工地受苦受累!

王忆听后笑了:“很好,你很有精神!”

他说完冲盛大贵使了个眼色。

盛大贵也笑了。

很好,不怕苦不怕累就好,我得让你见识见识砖窑厂的苦和累!

盛大贵想要石德路当学徒,王忆没有不许可的道理。

砖瓦以后没有多大的利润,但如果岛上的窑洞可以用来烧制瓷砖那就不一样了。

九十年代以后,瓷砖需求量将暴增,而且这东西的利润比砖瓦可大多了。

外岛干砖窑厂烧砖瓦不赚钱,主要是为了完成天涯岛的基建工程。

而瓷砖不一样,瓷砖有利润,可以让防空岛上的工厂持续运转下去!

他们聊过之后去查看第一批砖坯的晾晒情况。

这些砖坯都在山顶位置晾晒,风很大、阳光很好,砖坯已经硬化了。

王忆看到后很吃惊:“冬天砖坯还能硬化这么快?这才顶多两天时间吧?”

王东峰笑道:“那怎么可能?哪怕是夏天晒砖坯也得晒个三五天,实际上这些砖坯都晒了半个月了,你去参加渔汛大会战了所以不知道,这是我们手打砖坯!”

王向红向他进一步解释说:“当时不知道机器什么时候能送来,而窑洞已经搭建好了,水井出来了,煤炭啊泥土啊都来了。”

“于是盛专家想提前烧窑来进行查漏补缺,这样他就让木工队给做了砖模。”

王东峰去拿了一个砖模过来给王忆显摆。

这都是他们的杰作。

砖模是木制的,把搅拌好的泥块压进砖模内填实,用钢丝切削掉多余的部分,再把砖模打开那么一块砖坯就成型了。

王东峰说道:“不过机器干活就是快,我们手工干砖坯,动用了生产队的劳力也是花了五天时间才做出来这么五千块砖坯。”

“前头做出来的砖坯已经晒好,后面做出来的晒制的还差点火候。”

盛大贵拿起个砖坯试了试,说道:“问题不大,靠焙烧时候的技术能解决晾晒不足的问题。”

大胆吆喝一声,队里的劳动力过来开始收拾砖坯上板车送入窑洞里。

生产队有二十壮劳力过来当工人了。

他们觉得当工人体面、收入高、福利好,有工装、有劳保鞋还有劳保手套,跟城里正式工一个待遇。

泥瓦匠二猪就对此非常满意,时常跟他们诉说砖窑厂的好条件,这更让壮劳力们愿意当工人。

而且在砖窑厂当工人就不拿工分转为拿工资了,基本工资就有五十四块钱!

另外还有全勤奖、加班补助、各种补贴,合计下来收入可高了,一年能上千块!

所以队里人对于能来砖窑厂当工人这件事都非常热忱。

王忆允许他们来尝试一段日子。

如果队里社员能干的住砖窑厂工人的活自然最好,肥水不流外人田嘛,工资待遇可以开给自己人。

但他觉得这够呛的。

砖窑厂的活不光累还烤人,渔民们习惯了海里作业、习惯了跟水打交道,很难适应这种工作环境。

这就是王忆把毛小方等人带过来的原因。

砖窑厂得钱不好赚的!

砖坯开始送入砖窑,盛大贵领着两个学徒赶去指导他们进行码窑。

码窑的时候砖头不是随便放的,堆放模式非常严格,可以分为三个部分:炕腿、垛身、火眼!

其中炕腿就是砖坯垛底下的基础部分;垛身就是砖坯垛的主要部分,位于炕腿的上面;还有个火眼。

火眼最重要。

因为烧砖是用煤炭来烧,那煤炭放在哪里呢?就是要通过加煤孔送入火眼里,煤要落在它里面进行完全燃烧、充分燃烧。

而砖头就是煤烧出来的,这样火眼能不重要吗?

不管炕腿、垛身还是火眼都有多种形式。

很多砖窑厂都要靠反复的组合来确定一套最适合某个窑洞的搭配形式。

盛大贵的厉害之处就在于,他的存在可以大大减少这些实验方式,节省时间也节省材料。

炕腿采用二顺坯形式;垛身是直斜条抹法;火眼则是搭桥火眼。

工人们第一次搭建砖垛容易手忙脚乱,盛大贵沉稳有力的声音大大的减缓了他们的紧张。

老专家见多识广,听他的准没错!

随着一个个砖垛搭建起来。

盛大贵比对了加煤孔的位置又去确定了通风孔和烟囱的情况后点点头。

王向红赶忙问道:“没问题?”

盛大贵笑道:“准备鞭炮吧,准备点火焙烧!”

焙烧是烧制砖瓦的最后工序,也是决定质量的关键环节。

只有在焙烧过程中,黏土物料的各种成分才能在高温作用下发生物理反应、化学反应,最后烧制成坚硬高强的砖头!

砖垛搭建结束。

还要将窑洞设置出预热带、焙烧带、保温带和冷却带等区域。

这里面都有大学问。

别看烧砖烧瓦是农村工厂就能干的活,也别看我国在仰韶文化晚期就掌握了烧砖技术。

可‘能烧’和‘烧得好’、‘效率高’完全不是一回事。

要不是王忆恰好认识盛大贵这个专家,那他们想要办起砖窑厂可就太难了。

预热带设置出来,木工组提供的木屑和于文山送来的优质煤屑放入,接下来就可以准备点火。

一通忙活,又是傍晚时分。

盛大贵说道:“提起风闸来进风,准备预热吧。”

王向红说道:“那也得准备点鞭炮了?”

盛大贵笑道:“不用准备,现在就可以点鞭炮了!”

王向红听后精神一振,叫上王忆亲自去点鞭炮。

他们带来了两挂鞭,每一挂都是一千响的大鞭!

防风打火机燃烧起火焰。

‘嗤嗤’的声音顿时响起,接着:

“砰砰砰……”

海风吹起,鞭炮摇晃,硝烟弥漫!

待在一起的社员们急忙使劲呼吸,王忆诧异的看向他们,有人嘿嘿笑道:“闻见鞭炮这个硝烟味,就感觉像是过年了!”

王向红说道:“距离过年是不远了,咱们加把劲,争取多烧出点红砖来,等到过完年,咱就正式开工修房子了!”

王忆说道:“先给学校修房子,规划我已经做出来了,我也委托学土木工程的同学帮咱们设计了学校的教学楼、宿舍楼这些建筑,回去我就安排学校做准备。”

王向红听后点点头:“有道理,那就从学校开始建起——这得把学校都给推了重新建的吧?”

这是必然的了。

鞭炮响起、砖窑开火。

接下来就是等待。

王忆和王向红开船返程,带上了大胆他们这一队人。

建筑队就要干建筑队的活,不能跟砖窑厂工人抢活干!

大胆等人挺不高兴的,回去的路上就在船上嘟囔:“我不想干建筑工,我想当砖窑厂工人。”

工人工资高!

建筑工是拿工分的。

王向红给王忆使了个眼色,说道:“我就说你给工人定的工资太高了。”

王忆叹气道:“等等看吧,砖窑厂当小工真是个苦工作。这样,咱们队里改一下,不管是什么工种,都拿工分!”

现在他算是体会到‘不患贫而患不均’的难处了。

社员们以前都受穷,谁也没话说。

如今每个季度都有分红,家庭收入剧增,结果因为上工不同拿钱不同,内部就有声音了。

王向红说道:“嗯,根据工种不同、劳动量不一样还是拿工分吧。”

“唉,”他也忍不住叹了口气,“钱未必是好东西,怎么穷的时候大家伙还能听组织安排、心往一处使,这如今不穷了,反而小心思多了?”

大胆一行人听说在砖窑厂当小工同样拿工分,顿时老实下来。

王东明嘟囔说:“队长、王老师,咱们社员当工人拿工分,外面雇佣的人却是高工资?这说不过去吧?”

王忆说道:“外面雇佣的人有分红吗?你们要是不要分红,我也给你们工资,好不好?”

这次彻底没人说话了。

但有人心思灵活,问道:“王老师,要是咱们公社其他队的社员来当工人,那怎么弄?给他们开工资?”

王忆说道:“对,外队社员来当小工给开工资。”

社员们彼此对视一眼。

小心思都活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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