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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升起,清辉朦胧。

欢笑声中,晚宴结束。

1982届海福县教育工作者进步大会要结束了。

老师领着学员们凑在一起唱了苏格兰民歌《友谊地久天长》:

“怎能忘记旧日朋友,心中能不怀想,旧日朋友岂能相忘,友谊地久天长……”

伴随着响亮低沉的歌声,铁皮桶里的篝火被海风吹的摇摆,不断有木柴塌落,然后有好些火星飞溅起来被海风吹到了夜空中。

火星随风摇摆,像是无尽的萤火虫在飞。

大家伙的心情逐渐低沉,于是歌声也越来与低沉:

“……举杯痛饮,同声歌颂友谊地久天长!!!”

最后一个字落下。

久久没有掌声。

大家伙左右对视、无人说话,氛围有些感伤。

二十多天的朝夕相处下来,有感情了。

见此金克己走出来笑道:“领导同志们、教师同志们,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我们今年的学习进步大会到此结束了。”

“但是这不代表我们的友谊要结束了,我们都是海福县的教育工作者,我们以后还有好些相间的机会,甚至明天暑假还会组织一场进步大会,到时候你们可别嫌我烦,我们还会相间!”

“所以,大家收拾一下准备回宿舍休息吧——今晚不熄灯,愿意彻夜畅聊的可以随便聊天。”

“不过你们要记住——遵守国家法律法规和学校纪律,绝对不能闹事。”

“好!”学员们欢呼了起来。

王忆这边指挥着社员们收拾残局准备撤退,他们无法在县里住宿,社员太多,连夜要回到天涯岛去,这样岛上的教师们便索性一起跟着回去。

天涯三号已经在码头上等待许久。

很多学员过来围住他们话离别:

“小秋老师再见了,咱都是一个公社的,以后来公社记得去小学找我,跟门岗说找崔红就行了……”

“王老师,这次能认识你太好了,我们以后有时间了去你们队里做客,听说你们队里伙食好,可别吝啬呀。”

“孙老师你等着我,我会尽快过去的。”

“祝老师,很感谢你对我们这些末学后辈的指点,希望以后能去听你讲课……”

氛围热烈而和谐,倒是不太伤感了。

正如金克己说的那样,大家伙伤感个锤子。

都是一个县的好些还是一个公社的,愿意见面摇橹划船的说去就去,别整的跟生离死别一样,太矫情!

也有教师商量着去大众餐厅吃饭:“你们餐厅什么时候开业?到时候我们宿舍都去给你们捧场,我们到时候去一起搓一顿。”

王忆笑道:“差不多了,月底就开业。”

这是生产队算出来的一个日子,据说那天是开业大吉的好日子。

分别的时候到来,他们互相摇手话离别,社员们肩挑手提推车子,将餐具和烤炉等全带回饭店。

社员们对于自家的餐厅真是看也看不够,他们回去后迟迟不愿意走,在餐厅里头左看看右摸摸,对一切都爱不释手。

这是自家的餐厅呀!

自家不再是那个落后的生产队了,自家的生产队有产业了!

妇女们格外感慨,她们嫁到天涯岛后吃了好些苦头,平日里在娘家可没少听酸话。

如今酸话都成为了笑话,她们可以昂头挺胸回娘家,抬高嗓门谈话聊天了。

回程中秀芳推了王忆一把,笑道:“王老师,王家得亏有你,你这一来咱们全队都熬出来了。”

“对,不光是赚钱的事也不光是带来粮食的事,王老师有你以后咱们队里太好了。”

“今晚那些教师的样子你们看见了没有?嘻嘻,他们羡慕咱们这些人呢,咱们社员虽然没文化,可是生活比他们还有滋有味的。”

“不过有文化还是好,哎呀,县一中真好,在里面学习多好啊,学习出来了还能办个农转非,这要是成了非农户口,那日子就好过喽。”

大家伙你一言我一语,说说笑笑到了码头。

此时凉菜销售队已经回来了,双方合并上船,王向红吆喝一声‘坐稳了’,开动天涯三号离开。

码头上的灯光依旧亮着。

然后随着天涯三号靠上码头,有人吆喝说:“你们注意到没有?今晚这个灯光好像格外的亮堂啊!”

“确实亮堂,我的妈,你看连手背上的蚊子都看清了!”

王忆猛然反应过来,对王向红喊道:“支书,用上新发电机了?”

王向红叼着烟袋杆哈哈笑。

不言而喻。

太阳能发电机的功率大、电压稳定。

它的蓄电池里积蓄的电量可不是脚踏式发电机那小电池能比的,将电灯供应的稳稳的,非常亮堂!

秋渭水得知岛上用上了新发电机很好奇,她下码头抬头去看路灯,问道:“我们离开生产队没多久呀,上次奖励天涯三号的时候我们还回来过,没想到岛上又有了新变化。”

岛上变化多。

海风突然变得强猛起来,吹的海浪哗哗响,吹的船儿摇摇晃,也吹的草木摇曳生姿。

芦苇已经成熟,海风使劲一吹便有芦苇的白絮迅速脱落,码头两旁都有芦苇丛,便有好些白絮飞起来又飘飘洒洒的落下……

暖黄的灯光下,白絮纷纷落,好像是下雪了。

王忆和秋渭水的头上肩膀上落下一些白絮。

于是王忆就对秋渭水笑道:“小秋,我想起来一首诗——不是我写的,我就是想起来了,还挺应景的,所以读给你听。”

“咳咳,忽有佳人心上过,回首山河已是秋,你我相思同淋雪,此生注定共白头。”

秋渭水听后开心的连连点头:“这首诗真好,真好,等你写下来给我贴在墙上吧。”

她又重复着念道:“你我相思同淋雪,此生注定共白头。”

天色已经不早了,王忆把她送回房间,自己回去酣畅淋漓的睡了一夜。

培训大会结束了,他又可以宅在天涯岛当他的孩子王了。

想到这件事他忽然又想到了最早来天涯岛时候刘红梅说的那句话,家有二斗粮,不当孩子王。

其实孩子王很好。

隐隐约约的惊涛拍岸声透过耳塞传进他耳朵里,他枕着手臂听着涛声睡得很舒服。

早上又在熟悉的广播声中醒来:

“……国家发布命令授予范文生同志以‘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好干部’称号,号召广大领导干部和指战员以范文生同志为榜样,树立**世界观、振奋革命精神,努力建设两个文明、四个现代化……”

王忆打着哈欠走出门去,还是有热浪袭来。

外岛的夏天总是格外悠长。

大清早的照样升起、霞光煮海,夜晚的凉爽一扫而空,蒸腾的水汽将海与天衔接起来。

天空碧蓝如洗,依稀是广大的琉璃笼罩着一方天地,海洋广袤无边,温暖的海风鼓荡在山林之中,将大片草木扫荡的唰唰作响。

穿过山林的风如丝如缕,扫过人的肌肤、扫过鸡鸭的羽毛,咯咯声、嘎嘎声不绝于耳,好些肥硕的鸡鸭正被人吆喝着赶上船去。

王忆站在山边往下看,看到一艘艘绿眉毛船停靠岸边,有板子搭在码头上,鸡鸭踩着板子上船去。

王向红也在观看这一幕,他注意到王忆后打了个招呼,说:“岛上的草籽虫子被吃的差不多了,让它们去一些荒岛折腾折腾。”

王忆说道:“行,秋天尽量让它们去外面的岛屿,别留在咱们岛上,秋天是花草打种子的季节,得让它们留下种子,要不然明年草木长势可就不行了。”

他去菜园里摘了两个碧绿的黄瓜,王向红一根他一根。

这是地黄瓜,长得碧绿水灵,一口咬下去只有很淡的涩感,多是甘甜的味道。

王向红咔嚓咔嚓的吃着,笑道:“王老师,你弄的那个滴灌工程厉害,哈哈,咱们队里今年秋天不缺蔬菜了,还能晒一些留着过冬。”

王忆问道:“蔬菜滴灌后长得还行?”

王向红重重的点头:“很行,非常行,滴灌管道真是好东西啊,你说它不是高科技吧?那咱祖祖辈辈怎么就想不到弄这么个东西呢?”

他一边说一边比划起来:“竹子管一点一点的滴水,这样岛上一桶水足够供应三分地的庄稼还有蔬菜用上好一阵子。”

“以往呢?以往这一桶水你别说三分地,三厘地也没用,倒上去用不了半天就干了!”

王忆笑道:“滴灌确实有这个好处,水下的很慢,让蔬菜啊庄稼啊有足够的时间来吸收。”

王向红说:“你不知道,就是前两天你不是在县里头学习考试吗?咱们队里来了好几拨人,都是来参观咱们滴灌工程的,好些人学会了要回家给自己地里做滴管呢。”

“现在外面的竹子价格大涨,我准备把咱们库房的竹子也给卖出去,以往一条四五米的毛竹才能卖一块,现在四块五块都有人要!”

王忆吃惊:“这么夸张?”

王向红不笑了,叹了口气:“唉,旱情真挺厉害的,前两年大包干了,有些生产队它不是耕田多吗?于是出现了一些种粮大户。”

“咱外岛给国家提供爱国鱼获,不用跟内陆的农民一样上交公粮,他们把粮食收下后往外卖,可是好好赚了一笔钱,得有一百多位种粮大户在这两年起了新房。”

听到这里王忆诧异的问:“粮食不是统购统销吗?咱渔民可以自己买卖?”

“议价粮,在以前只能在黑市上买卖,现在改革开放了、联产承包了,国家允许农民在交完公粮后,将自己省下的粮食自由交易,这就是议价粮。”王向红解释说。

他又继续说:“议价粮能来钱能换粮票,是好东西,过去两年让不少人发家致富了。”

“但今年大旱天,他们的庄稼用水成问题了,否则多宝岛那边能为了争水打械斗吗?已经有庄稼旱死了,现在他们必须得用滴灌技术去救命!”

王忆问道:“对了,提起多宝岛,王家和丁家什么情况?”

王向红又叹了口气:“嗨,还能是什么情况?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他们触犯国法了,那就只能依据国法来处理!”

闲聊几句之后两人分开,王向红停下新闻开始进行广播,吆喝着劳力们上工。

现在队里的劳力被分散开了。

有些劳力出海,有些劳力耕田,有些劳力处理鱼获,有些劳力要做凉菜,有些劳力去放鸡放鸭,还有些劳力要来祠堂做服装……

渠道多了,社员们工作热情也高涨了,说说笑笑去干活。

王东喜对王向红笑道:“支书,咱队里现在是百花齐放百家争鸣了。”

王向红很满意,说道:“一花独放不是春,百花齐放香满园!”

王祥高的院子里头也很忙碌,已经有一批次的躺椅支架做出来了。

王忆过去看了看。

支架做的挺好,王祥高、王真刚还有王祥高的大儿子王铁锤三人是师傅,现在队里安排了四个青年过来打下手,所以木工活的速度快了。

其中院子角落里摞起了好些的小木头盒子,这是收音机外壳,王忆准备开学以后再教学生们拼装收音机。

他这边没事干,给刘鹏程和林关怀两人布置了复习功课后便在岛上溜达起来。

波涛拍打礁石,浩浩渺渺的清浪卷起千堆雪落下。

海风随浪起,带着热气吹动人的长发,吹的人心里安逸。

天上白云时聚时散,如同花开花落般在天空中演绎出无声的绚烂。

亮堂的艳阳降下金色阳光,给海洋给青山镀上了一层金辉。

或许还没有处暑的缘故,阳光依然火辣,导致那漫山遍野的花红草绿依然生机盎然,怒放的鲜花、张扬的绿叶,好些有无穷的生命力在迸发。

码头边上忙碌的渔民肩挑手提、笑声嘹亮,看见王忆之后他们纷纷打招呼,明明干活的氛围很火热,可就是让人感觉节奏慢慢悠悠。

礁石滩、沙滩各处都有孩童们的身影在忙活,趁着鸡鸭离开岛屿,他们抓住机会寻找小海货。

泥螺、香螺、蛤蜊、胭脂盏,用脚挑开砂层总能有点小惊喜。

秋天不光蔬菜成熟海菜也成熟,有紫菜从水下长出来,从礁石缝里长出来,孩童们仔细的给捡到篮子里。

招潮蟹、海瓜子最常见,可它们要么不好吃要么太小了,孩童们不太感兴趣。

梭子蟹、石甲红、青蟹、石蟹、花蟹等等,品类还挺多的,当然都是小螃蟹。

王忆溜达着问道:“这鸡鸭天天赶海,也没把咱海边的海货给收拾干净?”

王新新抹了把鼻子站起来说:“我奶奶说,浪花就能化作海货,你看这浪花源源不断的涌上来,肯定是源源不断的有海货啊。”

王忆哈哈笑。

这孩子,真傻的可爱啊。

太阳光灿烂,屋顶上的单晶硅太阳能板褶褶生辉。

这样四个小组四台脚蹬发电机全空出来了,王忆没事干就把机器给擦拭了一下。

一台机器要用来发电供应电影放映机使用,一台机器要送给李老古,还有两台机器先放入库房好了。

这机器不是毫无用处,以后碰上连日阴天太阳能板收集到的能源不足,还是得要脚蹬发电机来给晚上进行供电。

没人管他,他去了一趟22年,带上了之前在市里买的徕卡老式相机也带上了买到的58-1相机。

他把相机给邱大年,自己带回来好些零售商品,然后准备摇橹去一趟多宝岛。

要给李老古送货了。

他找了大迷糊帮忙,这种力气活有一个大迷糊就够了,他一个人能当三个人用。

就在他要出门的时候一艘快艇过来了,上面是庄满仓。

王忆看到庄满仓到来便猜到应该跟诈骗犯有关,于是又从渔船上了码头。

庄满仓冲他招招手,喊道:“王老师要去哪里?”

王忆说:“去多宝岛啊。”

快艇靠上码头,庄满仓一个健步跳了上来,说:“怎么了,是不是多宝岛王家和丁家人找你求情了?”

王忆说道:“确实来求情来着,不过我不是为了这个事去他们那里,是给一个叫李老古的人送货。”

他不想让人打听货源问题,便转移话题问:“满仓哥你怎么亲自来我们队里了?是不是……”

“怎么,不欢迎?”庄满仓在他胸口捶了一拳。

坐在船尾的大迷糊猛然站了起来,瞪着眼睛死死盯着庄满仓。

有人打王老师了。

庄满仓是上过战场的人,胆子很大,可是他还是害怕大迷糊,因为他知道这是个半傻子。

半傻子揍他可以下狠手,他却碍于身份和王忆面子不可能回以狠手,这就比较麻烦了。

再说这会在码头上,一旦打起来肯定要掉海里去,庄满仓现在可是当领导的人,绝不能干这样掉价的事。

于是他急忙搂住王忆肩膀亲热的说:“王老师你胸肌练得不错,刚才我检查了一下,嗯,挺结实挺有弹性的。”

大迷糊见此又坐下了。

庄满仓领着王忆去大队委办公室,问道:“民兵队的同志们上工去了?”

王向红说:“对,你是不是因为诈骗犯的事过来的?这都好几天了,一直没有消息我还挺担心的,不会是我们抓错人了吧?”

庄满仓笑道:“你们抓对了,抓的太对了,王支书王老师,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你们两个是不是老天爷派下来的福星?我怎么老是跟着你们立功啊?”

王向红严肃的说:“我党的干部都是无神论者,你看看你,这是什么话?”

庄满仓一怔。

王向红突然笑了起来:“你看看你,当领导后开不得玩笑啦?”

庄满仓便也笑了起来:“好家伙,你王支书这个古板的同志也会开玩笑了?行吧,咱不开玩笑说正事。”

“我之所以今天过来是因为我们局里刚把这案子给捋了个差不多——昨晚王老师你们在县一中搞闭幕晚会来着?”

他转头看向王忆。

王忆点头。

庄满仓说:“我寻思去找你说说这事,但是县一中不是发生过纵火案吗?你们高高兴兴的开晚会,我过去不太合适,可能会引发误会,于是就没过去。”

“再一个我寻思今天上午早点过来,然后跟你们还有民兵队的同志好好聊聊,结果碰上了个小案子被缠住了,刚处理完了紧赶慢赶的出发,还是晚了。”

王向红问道:“这事到底什么结果?”

庄满仓喝了口茶水说:“什么结果?那杂技团里头一群的犯罪分子!”

“有诈骗犯有小偷也有抢劫犯,他娘的,他们是走到哪里犯案到哪里,但因为现在改革开放社会形势比较混乱,加上他们流窜作案,导致他们虽然作案多起可是却迟迟没被抓捕归案!”

这个结果算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王忆说:“呵,他们都是罪犯?”

庄满仓点点头:“对,他们来咱们县里半个月了,这半个月里作案至少二十起,过去四天我们一直在统计调查,现在查出来的就有十七八起了!”

王向红立马说:“他们能够这样疯狂作案,肯定在本地有帮手!”

庄满仓苦恼的说:“对,我们也考虑到了,可是他们在这方面死活不松口,我们分开审讯了、诈他们也体罚他们了,没用,就是没有消息。”

王向红和王忆对视一眼。

老支书说:“我提供一个人,大码公社的老军医,老枪。”

他对王忆点点头,王忆把当初去老枪家里得到的虚假信息一五一十说出来。

庄满仓摸了摸头发说:“那我沿着这个方向侦破一下,不太好办。”

王忆问道:“他们不肯供出本地的同伙,是不是因为还有一些案件没有被翻出来,一旦供出本地同伙就有可能导致更多的案件被发现?”

庄满仓摇头:“一般不是,我们这几天走访了全县各公社各生产队,案件都收集的差不多了。”

“根据我们掌握的信息来看,这些犯罪分子之所以不把同伙交待出来,是因为他们虽然作案多起,可是都构不上死刑。”

“这样他们坐个十几年牢就能出来,在里面好好表现甚至几年就能出来。”

“于是他们得保住赃款,而一部分赃款被我们缴获了,还有一部分赃款下落不明,我们怀疑有同伙帮他们藏起了这部分赃款,所以他们坚决不把同伙供出来,这是指望同伙保住那些赃款!”

王向红说道:“那必须得用雷霆手段进行突破,绝对不能让犯罪分子藏在人民群众之中,继续给社会稳定制造破坏。”

王忆说道:“老枪应该是个突破方向——这样,没法从杂耍团涉及的案件中进行突破,那我们换个方向。”

“我在学校同窗口中打听到一件事,老枪用来治病的药物可能有问题。”

“那我去搜集几份想办法化验一下,看看这些药物的情况,如果药物是不合法的,那可以以此来拘留他,进而突破这些人的心理防线。”

庄满仓说道:“好,这是一个方向,那不用你出马去买药,我这边找人去买,这样可以避免打草惊蛇。”

说定好这件事,王忆还得去多宝岛。

原本准备来队里一起吃个饭跟王向红、王忆拉拉感情的庄满仓跟着上了码头。

站在码头上他问王忆:“要不要我开快艇送你去多宝岛?我这船速度快。”

王忆说:“但你这船很显眼,要是开到多宝岛去,我估计你走不了,不少人要围着给你下跪。”

庄满仓想想这事还真是怪怂的,他索性送王忆上船又回大队委了:“算了,我还是留下吃这顿饭吧。”

晴空万里大旱天的让农民们心急如焚。

可是不得不说,这种情况下的海上风光很美。

天空云彩淡薄如白纱,云卷云舒,姿态万千。

日蒸水汽弥漫,风一吹碰到海岛会短暂的笼罩在礁石上、屋檐下增添几分湿润。

大迷糊摇橹到多宝岛,这次他们可以直接靠上沙滩,然后两人卸货下船去门市部。

李老古家门口这下子热闹起来,树荫下一些老头老太太在说笑,他们是在看孩子的。

而孩子则在院子里打闹,时而李老古抓一把糖精面球或者几粒爆米花分出去,孩子们便欢呼雀跃,老人们则跟着开心。

王忆这边一上沙滩便吸引了洗海水澡的孩童们,好几个孩童蹦蹦跳跳往李家庄跑。

于是李老古很快得知王忆这边来了,赶紧出来迎他。

树荫下有老头打趣说:“你的大恩人来了。”

李老古笑道:“对,他还真是我大恩人。”

王忆送来的货物挺多的,特别是这次又送了一批烟酒和油盐酱醋,这都是渔家人生活必需品。

大迷糊力气大,可还是来回跑了五趟才把东西全给送过来。

李老古也好酒,王忆打开一个50升的白桶给他闻了闻:“云贵川那边的纯粮食酒,怎么样?”

“好酒!”不等李老古开口先有跟着看热闹的老人赞叹一句。

李老古去拿酒提子舀了一点品了品,老脸上的皱纹一下子笑的舒展开来:“嗯嗯!色清透明,香气浓郁,风味协调,尾净余长!”

旁边的老头笑道:“嗨哟,你品个酒还品出花来了?”

一听这话李老古来劲了,摇头晃脑的说:“此酒乃美酒,色清如水晶,香纯如幽兰,入口甘美醇和,回味经久不息,妙也妙也!”

逗得老太太们残枝乱颤。

李老古很大方的去拿出几个杯子,一个杯子里打了小半杯分给几个老头。

老头们兴高采烈的上来领了酒,品尝之后纷纷点头:“是好酒。”

“这纯粮食酒不一样,入口柔和,不刚烈。”

“但我就喜欢刚烈。”

王忆听的叹为观止,都是什么虎狼之词!

好些商品送到,有的得送入充当库房的卧室,有的要摆上货架。

王忆帮他来收拾,期间跟李老古商量:“老古叔,你这里也别光卖货也收货吧,帮我收点咱渔家的干货之类的。”

“比如鸡毛鲓鱼干——得带籽的,普通的不要;比如海蜇衣;比如鱼胶;比如一些品质优良的虾干虾米,哦,鸡蛋鸭蛋也收一些吧,但只要岛上人自己养的鸡鸭下的蛋。”

李老古说:“这个没问题呀,只要价格合适,队里人肯定愿意卖给你,毕竟这东西自己吃不了拿去集市上卖还不太值当。”

王忆把价格给他说下,让他自己来根据品质浮动。

这样他在多宝岛上等于打了个钉子。

可以把生意扩展到多宝岛上来,如今光是靠天涯岛现在已经没法满足22年的生产队大灶的需求了。

对于渔家来说,王忆要的东西都不是稀罕东西,家家户户都有存货。

于是乘凉看孩子的人听说他这边要收而且价格给的跟收购站、供销公司持平,立马轰动了。

为什么王忆给价跟收购站和供销公司持平他们就愿意卖?

因为送去收购站和供销公司要摇橹划船的受累啊!

他们这点东西不值当摇橹划船,其实如今乡村已经有了小贩来收杂货、卖杂货。

但他们给价要比收购站和供销公司低,平日里老百姓家里的东西就是卖给小贩们,到手的钱比王忆给的少。

或许一斤鸡蛋只能差五分、或许一斤凤尾鱼干只能差五毛,但这终究是价差,老百姓过日子那得从牙缝里一分一毛的抠、从方方面面一分一毛的攒,所以王忆给平价他们就很高兴了。

老头老太们急忙回家收拾东西。

至于看孩子?

看个屁,自己野去!

孩子们也不会去野,都在眼巴巴的扒拉着门口看门市部里新进的好玩意儿。

李老古看到有新爆米花送来,便把没卖掉的陈旧爆米花袋子解开,一人分了一把。

王忆对他说:“你这样分爆米花,那以后可没人买爆米花了,他们都知道你这里卖不掉的爆米花会不要钱的分出去。”

李老古笑道:“没事,就当哄孩子来耍了。”

王忆想想也对。

李老古开这门市部的目的不图赚多少钱,目的是吸引人来陪自己打发冷清。

这目的达到了,很快他家门口开始拥挤起来,好些没有出海干活的妇女老人拎着鸡蛋鸭蛋、提着凤尾鱼干等干货过来了。

浩浩荡荡!

王忆一看这架势明白了,现在民间拥有强大的购买力和存货量等待释放。

第一个来的老人给他一些惊喜,他带过来的是海蜇衣,晒好的海蜇衣!

这东西在22年能卖2000一斤呢!

还有不少人手里拎着一串串摇摇晃晃的干货,好像是拎着一条条的干鱼,其实并不是。

那是大黄鱼的鱼胶,也就是如今在市场上多见的金龙胶。

金龙胶价位普通,毕竟养殖大黄鱼已经是非常大的产业了。

可是王忆看到的这些是野生大黄鱼的金龙胶,这就值钱了!

金龙胶是否野生鱼所产,其实挺好辨别的。

有一个标准是看厚度——鱼胶本质是鱼鳔,野生大黄鱼的鱼胶又大又厚,养殖的相对来看就很薄。

很简单的道理,野生大黄鱼是要频繁潜入深海地区的。

鱼鳔的作用是平衡鱼体,这在潜水过程中很重要。

于是当野生大黄鱼频繁深潜的时候,它们鱼鳔受到压力大,锻炼出了强壮的鱼鳔。

养殖的黄鱼呢?

这肯定到不了深水,一般网箱养殖在五六米深,下到20到40米的算是深水养殖,这种情况下它们鱼胶没有受过深海压力的锤炼,长的不会很厚实。

再一个鱼鳔的厚度和个头也跟大黄鱼的年岁有关,肯定是越年长的大黄鱼能长的越大,鱼鳔越大越厚实。

野生鱼才有大年龄段的鱼,养殖鱼一般在个头差不多的时候会一起出水,这就导致出不来好鱼胶。

王忆一看这岛上有这么多金龙胶便乐了,问道:“你们这里怎么这么多金龙胶?我们天涯岛没多少。”

有人实话实说:“你们天涯岛的社员觉悟高,供销公司要求出售金龙胶就给老老实实全卖了,我们才不卖呢,他们给价太低了,还不如等南方贩子来收!”

李老古自己忙不过来,王忆上手去帮忙,李老古称重他算账,先记账最后统一给钱。

他们正忙活着人群一阵骚乱,有几个老人冲着来人鄙视的撇嘴。

王忆打眼一看。

嘿,熟人——丁家村的支书丁得才,*****爱好者!

丁得才到来后不客气,拉着王忆到一边后低声问:“王老师,我听说你们在县一中学习来着?”

王忆说:“对。”

丁得才羡慕的说:“真让人眼馋呀,你们有学习的机会和学习的地方。”

王忆挺诧异的:“你也想要学习吗?”

丁得才说:“对,我也想学习,我也想进步。”

因为王忆被拉走了,排队的老人们很不高兴,都在嘟嘟囔囔甚至指着他骂了起来。

王家人对丁家人可不会客气!

丁得才狼狈不堪,便对王忆说:“王老师我开门见山,不耽误你时间,听说你们在县一中抄了《少女之心》和《第二次握手》?”

王忆呆了。

你真是够能开门见山的,开门见山就要搞黄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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