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灵一夜,乐炎眼睛里的红血丝覆盖了整个眼白,乐沉想要扶起他喝水,他摆了摆头声音依然铿锵有力:“我没事,东方叔你快把姐姐扶过去吃点东西。”乐沉缓慢起身,看到对面纠结一起依靠在木椅上的一片,还有趴在桌子上的一片,更讽刺的是窗下条案上的一片狼藉,这景象确实感觉他们辛苦了。

乐沉转头看了一下乐炎,他跪在棺木右方最前面,即使跪着他也已经高过棺木太多,他就注视了一夜他们的嘴脸,他的感受全写在那张紧绷的脸上。

她在想,即使对面浩浩荡荡13人的队伍,她也没有怕过分毫,应该是他们害怕,害怕哪天善恶终有报。如果他们害怕就怎会如此明目张胆!让人无法揣测!

厨房正在准备饭席,没有知会他们送早饭给乐沉、乐炎。更不会有东方义和东方凯佑的。

门口突然又出现了一抹咋眼的绿色,身后是东方义和东方凯佑,这个现代将军是乐炎的领导也是乐沉姥姥家的世交佟万胜,名字和人一样杀气腾腾。带着早饭走到乐沉身边说:“孩子吃饭!不用担心乐炎,他是个非常厉害的兵,能抗得狠!”

也许声音过分混重,对面的柳真真招呼了一声秘书耳语着了一阵子,秘书慌忙出去了。东方凯佑佯装电话跟了出去。

“佟叔,那边好像拍了军车照片!”出去了20分钟,凯佑贴在佟万胜耳边说着。

“哼,不用在意。”佟万胜站起来招呼着东方义走了出去。

“是不是会对佟叔有影响!”乐沉非常担心。她知道柳真真的套路,她肯定是要做文章的!

“乐炎走得太着急,佟叔和几个军人开车送来的!听佟叔的意思应该没有太大问题。”凯佑脸上也浮现了一丝担心。

不过这个担心很快就消失了,那个秘书一脸惊恐的回到柳真真身旁嘀咕了几句,柳真真的表情直接黑了。撇了撇嘴让他快滚出去。

东方义回来告诉乐沉:“不用担心了,车里的军官教训了他。”

乐沉才恨快的笑了笑。

简单吃了几口,乐沉重新跪坐在乐炎身旁,给他带了一杯水:“这里又不是军队,不用硬抗!喝水不。”

乐炎一点也没有松懈的意思,接过水杯咕咚咕咚喝光了。

天更亮了一些后,开始陆续有人来拜灵堂。

商场上的人和奶奶的至亲很好分辨,至亲进来会伏在家属身边哭诉很久,讲以前的故事,剩下的人是送一个华丽丽的的花圈,跪一下就被牵手拉倒了旁边的厅堂,寒暄着吃喝去了。偶尔还有互递名片的搞笑画面。

一波又一波,眼泪流了又流,乐沉胸腔里感觉被巨石压得喘不过气。

快中午时分,外面突然乌压压来了一片黑西装革履的壮汉,浩浩荡荡摆了一院子的花蓝。乐沉搜索了回忆,确定之前没有见过这个阵仗,但是簇拥中好像看到了一张似曾相识的脸,是在爷爷葬礼上见过。看到乐沉一脸疑惑,东方义走过去:“这是南松柏,捷丰集团南城毅长子。”乐沉看了两眼,低下头去。

对面倒是慌了神,男女一拥而上。乌杂杂的唔咽着:“真是感谢南总万忙之中抽空吊唁。”只听那个男人轻飘飘回了一句:“父亲还在国外,不能亲自过来,实在抱歉。还请节哀顺变。”乐沉撇了一下嘴角。丧礼办得和招商大会一样,人人都使劲了浑身解数。

南松柏环顾了一下四周,南城毅提醒过他“礼要周到,乐家长子的两个孩子也要慰问。”他看到了棺木右边跪坐低着头的两个年轻人,确认这就是乐子榕的两个孩子。走了过去。

弯腰下蹲,乐沉看到了那双价值不菲的皮鞋,下蹲时上浮的裤脚处漏出了墨黑的长筒袜勾勒出男人纤细又莫名有力的脚踝,她没有抬头。倒是乐炎站起身来和他握了握手,南松柏看了一眼这个衣着怪异丧服的男人顿了一下还是安慰了一句:“节哀。”乐炎悲伤难掩的点了点头,继续跪坐了下来。乐沉没有起来的意思,东方义连忙过去扶起乐沉解释:“守灵一夜,她太累了。”乐沉感受到手腕处的用力,她收到了这个提醒必须回复。

她抬起头来,看到南松柏的脸,有点刚毅但是又精致的让人生畏。南松柏正要仔细看看这个正常服丧的女生的样貌,却被柳真真拉住衣袖了:“南总,快去偏堂休息一下吧。”南松柏速速收回手腕:“不用了,父亲安排,礼到就可以,不要叨扰。”柳真真没有吃气,倒是对他又多了几分崇仰。

南松柏回头看了看乐沉,可能是局外人他看得异常仔细。面容清冷,眉眼清秀,低低的头发被发绳绑着,侧边别着白花,让人更显惨白。厚重的丧服也难掩她高挑的身段。

“节哀!乐沉!”南松柏一字一顿的说着。

乐沉只是惊讶他的记忆力,回了一个讶异的眼神。

南松柏回撤一步,弯了弯腰正要退出灵堂。

眼前昏黑,乐沉重重摔了下去,黑色的光圈切换着耀眼的白,天旋地转。

乐炎迅速用身体接住了她的下沉,砸在胸膛里,他慌了神。姐姐绝对不能有事。他吼了起来:“东方凯佑!快来!”

一时间东方义、东方凯佑全部冲了过来,那一阵嘈杂的慌乱后,只看见东方凯佑抱着乐沉冲出了灵堂,与南松柏擦肩而过。东方义按住了乐炎:“我们必须待在这里!不用担心,凯佑会照顾好她的!”

灵堂很快恢复了平静,就像是没有发生过任何事一样!

东方凯佑匆忙上了佟万胜的车,快速离开。

很快一个大概八辆车的车队涌了了上来,清一色的黑色库里南,很难让人不关注到。南松柏让司机鸣笛,缓慢截停了佟万胜的车。南松柏下车靠近后车窗敲了敲:“方便的话我给你一个位置,离这里15公里开创山庄,有非常专业的私人医疗团队,解决你的燃眉之急。”

东方凯佑谨慎的看着南松柏:“那麻烦您安排一下,事后会登门感谢。”南松柏只是轻描淡写的回了一句:“先救人再说,你直接开车进去,我会通知那边安排。”说着写了一个地址递给了凯佑,转身上车走了。

按照地址他们到了开创山庄,这个规模只能是捷丰集团。进入山庄后有专门的引导车,跟着引导车绕过前区喷泉,进入酒店停车廊,直接开入正门,救护担架在旋转门前候着,很快乐沉就被医护们带进了养护病房。准确的说是在豪华套房里安装了一些隐形的医疗设备。一顿检查之后医生说:“疼痛应激性昏厥,意识恢复之后我们再做一下仔细检查,先静养恢复体力。”

凯佑点了点头,坐在床边,握着乐沉的手,心里麻木了好一阵。原来她的痛苦我未能分担任何。想起爷爷去世的那年春天,微风很轻,她还能躲在奶奶身后,蜷在奶奶怀里。此时此刻她只能自己拥抱自己。凯佑无奈又无能为力,不知道这种痛是否有她疼痛的万分之一。

无法预知明天的事情,但是可以肯定的他会一直陪着。

安睡的她是不是在想着不要醒来。

“过去的客人情况怎么样了?”南松柏语气很轻。

“南总,是疼痛应激性昏厥,暂时无大碍,醒来之后会再做一下仔细检查。”

“好,你们好好照顾。”没有再多的追问,南松柏挂断了电话。

凯佑趴在床边睡着了,深夜,乐沉突然咳嗽起来,凯佑连忙扶起她靠在自己肩膀上。

咳嗽没有间断,凯佑担心极了,正要按铃叫一声,被乐沉阻止了。

“给我点纸。”她虚弱的说了一句话。

递纸过去后,乐沉覆盖了整个口鼻,又使劲咳了好久,纸上竟然染上鲜红的血。

凯佑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一把掰过她的身体,泪盈满眼眶:“乐沉!”

“没事的,只是掉了两颗后槽牙。”乐沉轻笑着打开了纸巾,血色里两颗白色的混杂着血液和牙床上的肉屑的牙齿瞬间被包裹起来。她不敢直视凯佑的眼睛,隔着两幅躯体她似乎感受到他内心的地震。他回过身背对着乐沉:“我出去叫一下医生。”

他站在走廊的窗前许久,深夜的月亮很亮,窗子里的他早已泣涕如雨。

这不是第一次了,而是第二次。第一次是父母去世第二年掉了两颗后槽牙,第二次是现在。明明牙齿是身体里最坚硬的盔甲,她已经卸掉了4颗。

等情绪不在难以控制的时候他和医生进来,医生也是非常诧异成人怎么会无缘无故的掉了后槽牙。先清洗了口腔,然后建议明天咬牙模,15天后等待口腔稳定后在补牙。

“不用了,我很快就要离开榆林了,暂时就不麻烦你们了。”乐沉摇了摇头。

“我们刘医生是牙科博士,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乐小姐。”旁边的护士微笑着提醒。

“那麻烦您了,明早我们就咬牙模!”凯佑看了一眼乐沉直接答应了。

医生走了以后,乐沉就想着快快回老宅。凯佑实在没招,拨了乐炎的电话:“已经接近尾声了,你回来也只是休息,在那里好好检查就行,东方叔陪着我呢,你就听话一次!要不然部队我不回了!”乐炎越说声音越高,但是又不忘提醒她好好吃饭。

果然还是乐炎有法子控制住乐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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