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对一切毫不知情的柳明,乐呵呵地打开了店门。

今日门口居然没了等待的人,让他有些意外。

等到接近中午,张员外才一溜小跑,跑了过来。

“掌柜的,给我来一碗面。”

这不对劲啊?

平日里这个点,至少卖出去三百多碗了。

等到张员外上了桌,柳明靠了过去,道:“张员外,今天是怎么了?”

“嗨……”张员外一摆手道:“八珍楼搞了个噱头,五十文以下的菜品,贱卖一成。”

“贱卖一成?”柳明疑惑道:“他店里三十文的炒青菜,只要三文了?”

“对,而且今日,一文便可粟米管够。”

“哈?”

柳明挠起了头:“八珍楼在和我抢客人吗?”

“你挖了人大厨,人报复你是正常的。”

张员外朝着厨房一努嘴,又夹起一片黄瓜片塞进了嘴里:“杨大厨这事儿,刘员外不找你算账就不错了。”

“不是,他凭什么找我麻烦啊?”

见柳明一脸不解,张员外猛咬几口,将嘴里食物吞下后道:“柳掌柜的,恕我直言,你也不太地道,当街挖别人墙角,别人能不生气吗?”

“他派人过来砸场子,我还没生气呢!”

柳明心头窝火。

张员外却一摆手道:“别管他了,这噱头,他坚持不了几天。”

柳明看着店外,人群似乎都在往八珍楼走,他更加不爽了。

“张员外,我冒昧地问一句,您为什么不去八珍楼吃呢?”

听柳明问起,张员外接连摆手:“他那五十文以下的菜,连点荤腥都没有,不好吃。”

“不好吃,那为什么这么多人去?”柳明更加疑惑了。

“一文管饱啊,这和开仓放粮也没啥区别了,”张员外一脸幸灾乐祸:“刘员外这般大方,恐怕再坚持个把月,就成刘大善人了。”

“管饱……”

柳明喃喃着,皱起了眉头。

此时,张员外突然说道:“掌柜的,你就只卖面吗?你有没有想过,卖点别的?”

“别的?”柳明狐疑道。

“对啊,卖点菜品什么的,老实说,这面虽好,但我也有点吃腻了,现在我不太想吃面条,反倒想吃这里头的脆黄瓜。”

一边说着,张员外又夹出一片黄瓜,塞进了嘴里:“唔……鲜味十足的汤底泡上生黄瓜,黄瓜的清香与鲜汤融合在一起,真是回味无穷。”

张员外一副老饕客的表情,反倒让柳明有些惊讶。

“张员外,我想问问你,若我搞出一盘荤菜,卖五十文,你能接受吗?”

享受被柳明打断,张员外微微皱眉,后道:“价钱,是味道定的,八珍楼最贵的菜叫神龟抬鼎,你猜猜多少钱?”

“多少?”

张员外竖起两根手指:“二两银子。”

“什么?二两?”柳明惊讶道:“这么贵,谁吃得起?”

“我啊,”张员外一拍胸口:“明阳县虽穷,但也有富户二百余,其中大户三十余,我就是其中之一。”

“那你为什么不去八珍楼吃呢?”

“我有钱,但我这里没问题。”张员外轻点自己的脑袋:“偶尔尝尝还行,顿顿吃,那哪儿行啊?”

“也是,二两银子的菜,可真是贵上天了。”

“那可不,”张员外附和道:“我家长工,一年我才给一两银呢,有这钱吃他的菜,我多雇个俩长工,开垦荒地多好。”

见柳明点头附和,张员外有些得意,又道:“掌柜的,只要你手艺好,价格收贵一些,照样宾客满座,你不要怕,明白吗?”

“手艺我肯定有,张员外,今日不妨请您帮帮忙。”

“你说。”

“过几日,我新店开业,还请张员外帮忙宣扬一番。”

听得新店,张员外眼睛都亮了:“哦?新店还是卖面?”

“不卖面,卖菜品。”

“什么菜品?价格几何?”

不愧是老饕客,最关心的话题近乎是脱口而出。

柳明笑了笑,道:“菜品先卖个关子,但价格我已经定了,三百文一桌,每日十桌。”

“三百文!”张员外惊得站了起来。

“张员外,你我今日在此,做个约定如何?”柳明继续说道:“今日起替我新店宣扬,待得新店开业后,价格对您,永远贱卖一成。”

“还有这等好事?”

张员外乐得直搓手:“那就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张员外好似捡了银子一般开心。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柳明突然冷笑了起来。

“八珍楼,你要抢我低端客户,那就别怪我把你高端客户全给抢了!”

另一头,八珍楼内。

二楼的包厢中,刘员外躺在罗汉床上,闭着眼睛。

身后的侍女轻轻揉着他的脑袋。

外头的嘈杂之声,吵得他心烦意乱。

他已经被这声音折磨了整整一天。

昨夜,朋远观走后,突然又折返了回来,告诉他,让他搞了这么个噱头。

他自己盘算了下,按他八珍楼的客人的饮食惯例,五十文以下的菜品就算白送,也亏不了多少。

但是,他没想到的是,那一枚大钱粟米管够,将他害得可惨。

一整日了,外头全是什么苦力,长工,贩夫走卒之类的客人。

这些人,曾经连八珍楼的门槛都不敢越。

如今,就在他的八珍楼里,胡吃海喝!

吃个饭闹得锣鼓喧天,还无穷无尽,搅得上楼的富户们都待不下去。

粟米价格贱,一枚大钱可买一斤。

但是,一个客人身上出一枚大钱,算下来还不够伙计的工钱,以及店铺的成本!

更何况,这些贩夫走卒之辈,进来便是三碗起步,还拖家带口,好似饿死鬼投胎一般。

人均造他二斤粟米,等于一人进店,便要亏个三文左右。

亏本,还要受气,搅得他脑袋生疼。

烦心了一日,直到打烊时候,他的下人折返回来,才给他带来了这一日内唯一的好消息。

柳记面馆,今日进店客人只有一个。

张员外。

听到这消息,他喜出望外,看着窗外喃喃道:“朋远观啊朋远观,你这招果然好使,看我挤垮他柳记面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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